淡淡的金辉倾洒在白雪皑皑,似鎏金的亮片泛着点点耀眼的光芒。
客栈大堂那扇斑驳疮痍的支摘窗透进一缕阳光,照在光洁平整的青石板地。
天色骤变婉月惊愕道:“天还真是怪了,下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雪,从不见太阳冒出来,今个儿怎么出来了?”
“想必老天爷这是在告诉青州的百姓,这场天灾要结束了。”孟佼佼素手伸出支摘窗跃进骄阳所照之处,束束光辉织成的金线缠绕在那双是玉手上,寒意与暖意夹杂在一起。
婉月敛眸轻声怅然道:“只怕是山雨欲来的征兆罢,这青州安稳不了。”
美人的鹂音如黄莺出谷,温婉柔和的软语带着丝丝哀恸。
孟佼佼静静看着悲戚垂首的婉月。
她一个女子独自来到青州白手起家建起这间客栈,其间倾注多少辛劳受到多少白眼谁也不知。
她明白这间客栈已成了婉月的孩子她舍不得离开,青州也潜移默化的成为她的另一个故乡。
大堂顷刻陷入长久的沉寂。
突然一声巨响像是长空被破开,客栈虚掩的大门让人一脚踢开。
“太子妃,衙门外的大棚已经置好,太子殿下命臣来带您过去。”破门而入青年修长高大气势逼人挡在门前大半个门框被他堵住,两道浓眉显得他粗狂狭长的眸蕴的光亮宛若夜里捕食的鹰犀利。
门口黢黑精壮的青年孟佼佼眼熟的很,似乎是赵聿身边的侍卫,她眯眼瞧他:“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段侍卫?”
段子砚淡漠点头:太子妃,快跟臣走吧。”
婉月诧异的看向孟佼佼,“太子妃……”
孟佼佼尴尬笑笑:“掌柜说来话长,现在来不及和你解释,等我去了回来再与你说吧。”
顾不得解释太多,孟佼佼提起裙裾携锦绣奔出客栈大门。
婉月目送孟佼佼远去,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
青州县衙大门支了几个大棚,棚里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的难民纷纷涌到大棚前。
难民们纵然饥肠辘辘等待填饱肚子,但他们还是规矩的排着队,轮流领属于自己那份裹腹的粥。
孟佼佼走进棚里一眼就瞥见赵聿,赵聿身穿的暗绣织锦华袍与他身旁的侍卫格格不入,可他挽起长袖纡尊降贵随边上的侍卫衙役一起施粥。
万丈光阳投进大棚中,光影如碎金打在他的肩上,那谪仙般的气质一如孟佼佼初见他时的神貌。
孟佼佼看的痴了一时回不过神,还是锦绣唤了她一声她才猛然惊醒,她撸起袖子,接下赵聿身旁空的位子帮忙施粥。
面前的老大娘步履蹒跚,一步步走得极慢,她许是心急怕后头的人吃不上热粥,迈得步子大了些差点摔倒。
“大娘您慢点走,粥还多的是不会少了您的。”孟佼佼柔声说着,顺手拿过老大娘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粥。
老大娘佝偻着身子感激道:“多谢姑娘,姑娘您真是个好人。”
赵聿顾着施粥没感觉到身边有异,听到孟佼佼的声音他微微一愣,看她毫无怨言巧笑倩兮的迎着蜂拥而至的难民,他不自觉盯着她未施粉黛却依旧皎若秋月的玉颜。
孟佼佼察觉到他奇怪的注视,抬首茫然问道:“殿下,你不施粥干什么呢?”
赵聿轻咳掩饰方才的窘态,他埋头继续施粥。
冬日里热粥冷得很快,众人手一刻不停,舀给难民粥时还不忘提醒他们快些吃了。
人多了起来摩肩擦踵的推挤少有摩擦,难民们熙熙攘攘的说着话。
难民看着排成长龙的队,啧啧称奇:“你们说这吴知府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今天怎得良心发现给咱们施粥了。”
在他身后排着的难民插嘴道:“你这糊涂蛋,人吴知府良心早被狗吃了他要是会施粥救济咱们那真叫太阳打西边出来,这回施粥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你别骗我啊,太子殿下何等尊贵的人他能亲自来我们青州还给我们施粥?”
“不止太子殿下,连太子妃都来了,你若不信去那边瞧瞧就知道了。”
难民将信将疑,探出半个身子去瞧果真看见两个衣着不凡的人在前头施粥。
“天啊,皇恩浩荡,咱们有救了……”
难民们悉数喝到了热粥还得了一些粮食,这些粮食虽不足以保住整个青州百姓的性命,但好歹也是力所能及的帮助了他们。
其余的也只能等京城那边来救助。
孟佼佼认真的施粥,忽然她小腹处袭来熟悉的感觉,她两腿交叠拧的快成麻花,憋不住的她小手弱弱的扯了扯赵聿的衣袖:“殿下,我能先走一步么……”
这具身体的生理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赵聿见她面色惨白身段无力便道:“你先去内堂歇息吧。”
施粥站的久了孟佼佼有些头晕目眩,踩在雪地她脚下松软的很,扶着长桌她缓缓挪动。
眼前涌来的人潮她看过去白茫茫的,来不及出声她便直挺挺的晕倒在雪地中,素色裙幅晕染大块嫣红,仿佛绽放在冬日的艳梅刺眼夺目。
锦绣跪在雪地扶住孟佼佼掐着她的人中,大惊失色道:“太子妃……”
赵聿眸色一凛,瞬间丢下手中的木勺,接替锦绣的位子晃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女人:“孟佼佼!”
远处的宋九昭隐约听到动静,见几个人影围着匆忙跑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言罢他低眸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孟佼佼,宋九昭皱眉沉声道:“殿下,我们先带太子妃回客栈吧,这人手还够。”
赵聿眉宇紧锁神色凝重,他弯腰横抱起失去知觉的女子,朝客栈方向走去。
*
孟佼佼双眸紧闭躺在床榻上,煞白的脸颇有些骇人。
锦绣低低啜泣着,看宋九昭一针一针扎在孟佼佼纤细的皓腕上心疼不已。
宋九昭几针下去孟佼佼的脸色有所好转,施完针他对担忧榻上女子安危的男人道:“殿下,青州的难民还需要你去救济,太子妃我会让她安然无恙的醒来的,您放心去吧。”
赵聿目光幽冷,最后瞥眼榻上的女子转身离去。
宋九昭总算松了口气,他好久没见过太子殿下那渗人压迫的眸光了,上回见到还是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要和二皇子订下婚约的时候,那可把他和段子砚吓得不轻。
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宋九昭沉下思绪专注给孟佼佼诊脉,须臾剑眉拢紧。
他在画舫给孟佼佼诊脉时确信自己看见那两道红痕的,怎得现在又不见了。
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榻上的女子倏然睁开眼。
孟佼佼绛唇苍白如纸,耐着喉头的不适她道:“我是怎么了?”
宋九昭愣神须臾,随即淡笑道:“太子妃您来了月事,还受冷得了风寒,这才晕过去的,臣开了几贴补药为您调养身子,这几日您就先在厢房歇息,没有要事就不要出去了。”
“殿下他还在知府衙门那施粥吗?”孟佼佼撑坐起身子靠在软枕,侧目望向宋九昭。
她晕倒时还有那么多难民等着,少了他一个粥棚那会不会忙不过来。
宋九昭颔首道:“太子殿下抱着您回来便急匆匆的赶去粥棚施粥,施粥离不了殿下,殿下得顾全百姓不是,只能留太子妃您独自一人在客栈了,太子妃您千万别多想……”
唯恐孟佼佼误会,他补充了好几句话。
孟佼佼清冷的回道:“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心系百姓以大局为重是应该的,我身子柔弱帮不了殿下什么,不给他添麻烦已是万幸哪会奢求他能陪我。”
自古君王要顾及的事情太多,要么要江山不要美人,要么要美人不要江山,能做到两者兼顾的少之又少,小说里的那些痴情帝王都是虚妄。
她看的很透彻,她前世到底看过不少宫斗小说宫斗剧见解独到,更何况赵聿恨透了原身,又怎会对她好呢。
宋九昭揣度她是生气了,压低声道:“太子妃兰心蕙性日后必能母仪天下。”
孟佼佼瞟他一眼,领会到他话中意,她只道:“宋先生这话说得太早了,日后母仪天下的人是谁还说不准呢。”
赵聿他终其一生就只封了江舒窈这一位皇后,她的戏份会在过完今年落幕,身为男女主结合的垫脚石她明显做的还不够好。
宋九昭听了,叹气道:“太子妃为何要这么想,您可是太子妃,殿下来日登基,您是嫡妻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孟佼佼疲于和他耍嘴皮子,掀开薄被她赤足下榻,“宋先生,我身子不适想休息,你先出去吧,我让锦绣陪我就是。”
宋九昭显然没有离去的打算,坐在案几旁他道:“臣看得出,殿下对太子妃还留有情意,太子妃为何不……”
孟佼佼失礼的打断他的话:“宋先生要是再废话,往后不必来为我诊脉瞧病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