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字现在与西羌人的生意已经悄悄做了起来,乙字此次不光带来了粮食,还带了大量的瓷器与茶叶,想必不久便可以从西羌人手里换来大量的牛羊,可以让西北百姓补一补被春荒掏空的身子。
贾代化算着日子,乙字所运之粮已经快到凉州,便命人传信给带队挖壕沟的孟白,命他注意接迎一下,免得孙猛那个胆大心黑的找乙字的麻烦。
不出他所料,乙字的运粮车队刚到凉州军防区,便已被孙猛的副将带人给扣住了,任是乙字拿出了西贝杂货铺请买粮入西北、为备西北春荒的信件,也没被放行。
孙猛对乙字的要求十分简单,那就是按着在江南购入价,直接把三万石粮食全卖给凉州军。
孟白收到乙字的救助信后都乐了,这孙猛不是记吃不记打,就是当别人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多粮按购价卖,人家一路上的吃用花费都不花银子吗?
当时孟白一边往西北行营给贾代化送信,一边自己带了亲卫往凉州军赶,在营门外看到了打旋磨的乙一。二人虽未见过面,乙一那身打扮就暴露他不是西北人,孟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可是给西贝杂货铺供货的老客?”
乙一闻言抬头,试探着问:“军爷您?”
“我是西北行营四营统领孟白,来,随我去见孙将军。”说着理都不理凉州军的卫兵,自带着乙一往内便走。卫兵见孟白将官打扮,又一脸傲慢之气,竟问也不敢问一声,放他进了营。
这让孟白不禁摇头:“这样的卫兵,在西北军棍子都打折两根了。”
乙一听了一笑:“主子治军之严,怕是举国的军营都比不上。”
孟白听了如逢知己,对着乙一就大吐苦水,听上去对贾代化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可是他的声调分明有一种炫耀在里面,似乎受了贾代化的责罚还乐在其中。
“孟统领?”对面一个凉州军的将官看了孟白两眼,认出他的身份,问道:“孟统领何时到的凉州军帕营,怎么不让人通禀一声,我们也好迎接一下。”这不打招呼就随意进出,说不过去了吧?
孟白毫不在意道:“我以为你们的卫兵会给通报,谁知我进来他问都不问一声。我还以为凉州军营自来如此怕麻烦,也只好客随主便。正好,我有事求见孙将军,还请老兄指点一下路径。”
这话你好意思说,人家凉州军的将官都不好意思听,脸色紫胀的带着孟白与乙一到了中军帐外:“快去禀报主将,西北行营孟统领来拜。”话是对着守帐的兵士说的,身子还特意挡在孟白前头,仿佛怕他硬闯一样。
孙猛闻报,亲自出帐来迎,见孟白与乙一一起,也有一些吃惊。让进帐内之后听完孟白的来意,孙猛意味深长的问:“这西贝杂货铺与宁远伯?”
孟白得了贾代化的吩咐,也不瞒着:“这是我们将军为解西北百姓之危,特意开的几家铺子,在你凉州不是也有?孙将军若不放心,尽可让人去查。这西贝杂货铺但有以次充好或是哄抬物价、囤集居奇之事,直接说与我,我去替将军砍了铺子的掌柜。”
孙猛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乙一运来的这批粮食太多,多得他不动心都难,所以打起了别的算盘。现在孟白代表贾代化不避嫌的站出来认帐,再动手就是与贾代化对着干。
自己可是还有把柄在贾代化手里呢。
“孟统领也知道,今年西北三州春荒难过……”孙猛还想争取一下。孟白已经接过话来:“不是春荒难过,西贝杂货铺也不会这时请人从江南买粮回来。也是老客没与孙将军说清楚,我们将军说了,有一万石是放在凉州的铺子出售的,总能解了凉州百姓之困。”
孙猛很想说凉州百姓的死活与他这个守将何干,有乔南的前车之鉴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嘴里向乙一赔个不是,说自己也是为凉州百姓着想云云。
乙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场面话自是会听又会说,还拿出了百石粮食要劳军,以谢孙猛替他保管粮食。这粮食是贾代化杂货铺子要的,孙猛哪里敢收?孟白一直要笑不笑的盯着乙一与孙猛你来我往,并不肯做中人说句好话,让孙猛收粮。
几百辆车的粮食怎么拉进军营又怎么拉出去,让孙猛心里憋了一股邪火,当晚便上了奏折,参奏贾代化与民争利,还任由部下胁迫友军。
折子一上,自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帝朱批奏折到西北行营,命贾代化明白回奏,并早与首辅拟好了贾代化的罪名,务要借此打下贾代化的威风。
收到朱批后的贾代化不慌不忙的命人到三州的铺子,收集了当地粮价、西贝杂货铺粮食售价,还有这些粮从江南运到西北运费是多少,人工是多少,按这个成本来算西贝应该把粮卖几文钱才不亏本、孙猛是怎么威胁要人家购价卖粮……
洒洒扬扬的证据中,最让皇帝气结的,是一张从孙猛手中取得的密令。贾代化说的很客气,那就是早在自己与北戎对敌友军不援时,便发现孙猛有可能是中了别人的诡计。所以他回西北行营之前,便亲去凉州营与孙猛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