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改变吗?一味的忍让是不会换来好结果的。
沈容倾淡淡道:“听闻许家公子最喜富有诗情画意之人,妹妹有时间在外面闲逛不若回去练练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雪婷一愣,不明白她为何会知道许家公子的事。
她今年到了可以议婚的年纪,母亲已经给她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其中她最钟意的便是许家。不知身边是那个贱婢将事情吐露出去的,沈雪婷恼羞成怒:“你给我站住!”
沈容倾已经扶着芷露的手要转身,沈雪婷上前欲阻拦却在刚一动作时被另一个已经被大家遗忘的人拉住了衣袖。
沈芸依惊惶不安地躲在沈雪婷身后,看了看沈容倾又缩回去,怯生生地开口:“五姐姐,还是算了吧。”
沈雪婷眉心一蹙,最讨厌沈雪婷这个胆小的性子,庶女就是庶女,永远登不得台面。
奈何衣服的袖子被她攥得紧紧的,沈雪婷不得不用力将其甩开:“算什么算,三姐姐如今今非昔比了,也学会目中无人了呢。”
沈芸依被她甩开,一双乌黑的眼睛怯怯的像是被惊出些许水雾,她声音微颤:“三姐姐手里拿着钱袋子,应是有什么要紧事,五姐姐,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事情闹大了,一会儿夫人她们就该来了。”
这会子听到动静偷偷往这边打量的下人确实不少,这样僵持下去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传话到大夫人耳朵里。不过沈雪婷不怕,她母亲就算来了肯定也是向着她的,跟何况还有林家的表姐在。
沈雪婷迈了一步上下审视着沈容倾,她方才倒是没注意到沈容倾手中的钱袋,这会子细细打量了一下,又想了想刚刚的情形,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顿时露出了抹讥笑:“还以为三姐姐攀了高枝,没想这回门回来,还是要变卖家里的东西。怎么?王爷瞧不上姐姐,竟连这点钱也不肯救济的吗?”
沈容倾手指轻攥。沈雪婷自以为戳到了沈容倾的痛处,继续开口:“姐姐缺钱可以跟妹妹说呀,妹妹这个月的零花还有些富裕,想来够姐姐讨口饭吃的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细长的眼睛微挑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得意,低头从腰间掏出了块碎银子。
沈雪婷几步走到沈容倾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而后强行拉了她的手要将银子放在她手中却在最后一刻故意偏移了方向。
碎银宛如落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面上滚出了好远。
沈雪婷微扬了下巴,嘲讽地笑了笑:“哎呀,忘了姐姐看不见,妹妹当把银子稳稳地放在姐姐手中才是。这可是三婶婶的救命钱,姐姐还是快捡回来吧。恕妹妹要去练字了,就奉陪了。”
“啪!”
她未落的话音因着这一刻的惊愕戛然而止,沈容倾抬手一掌掴在了她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引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沈雪婷抚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沈容倾。其他人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呆愣在了原地。
隔了好一会儿,沈雪婷身旁的丫鬟才想起来冲上去护住自家的主子。
沈雪婷感到左脸火辣辣地疼,同样令她接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鬓边的碎发微微有些散落,从小打到大便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容倾!你疯了是不是!”
沈容倾似是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而后淡淡地将视线落在身前那个狼狈的人身上,开口声音清冷:“第一,王爷身份贵重,不是你想提就可以随意置喙的。第二,我是你的姐姐,大伯母不在,代为管教也并非不可。第三,去将你扔在地上的碎银子捡起来,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了。”
沈雪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幻化成实质。
要她在沈容倾面前低头?
笑话!
沈雪婷冷笑了一声:“三姐姐如今高嫁,一朝得势回来就是这么对待有恩于她的家里人的吗?”
沈容倾朱唇轻轻动了动:“有恩?”
“不错!”沈雪婷狠狠啐了一口,“也不知这些年是谁日日靠着家中的贴补过活,没有我母亲管着,没有其他几房体谅,你能有今日站着和我说话的份儿?怕是连命都没了!”
芷露担忧地望向自家主子,却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微微怔了怔。
沈容倾像是隔着缎带望上了沈雪婷的眼睛,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说我家里欠了各个房的,那不如今日咱们就将账算个清楚。”
“每年祖父俸禄都会拨出一小部分存于公中,每房每月皆按定额领取,前年我母亲生了场病,提前预支了几两,等下个月的时候你母亲便以欠账为由不再给,说补齐才能领。”
“补,可以。可是小半年过去了,我家里一分钱没再见到。后来还是过年时我当着众亲族的面提了,你母亲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重新开始给,前面欠着的,可只字未提。”
沈雪婷没想到她会将这些事公开了来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辩驳道:“那定是你那月支取的太多,才让我母亲费心思花了好几个月来填补。”
沈容倾垂眸淡淡一笑,“妹妹不管家,想来不知道一月该领多少。无妨,这也正常。”
沈雪婷是不知,但不代表围观的其他人不懂。随着方才的动静,如今往这边瞧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更何况这位置靠近大门口,平常本就有不少人来往。
沈雪婷看着四周人的反应就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了,她按捺不住怒道:“那你那年上山,和你母亲高烧不退。后来不是全家人攒钱请最好的大夫给你们看的病?为此我母亲省吃俭用了多久!你知道吗!”
沈容倾轻轻捻了捻手指,似是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出事前,我求了所有房的人。外面下着大雪,没有一个人开门。那次请大夫究竟用了多少钱,想必各个房心知肚明,我们后来还了多少,大家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
“但奈何不了有人非要称这是一笔糊涂账,无妨,我这次出嫁,宫里送来的聘礼被各个房瓜分克扣的,想必也足够偿还这几年所谓的,未还清的债了吧?”
沈容倾从不恨他们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她甚至不求他们会同情会管。
可他们做的桩桩件件只有令她们家雪上加霜,巴不得将她们逼死。
她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少一家便可以少分一份钱。老侯爷戎马一生高官厚禄,大部分积攒还在那里搁置着,谁也不敢妄动。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产,但凡沾个利字谁能不往自己家里打算?
沈容倾的父亲出征前也做了多年的官,并非什么都没留给她们。可是结果呢?
大房说她们母女两个用不着,便占了离她们院最近的那几间房。二房说外头的两间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便以先借来用用为名,强占了去,再也没有还。
沈容倾父亲在时曾替四房还了不少赌债,可等到沈容倾需要钱来给母亲治病了,四房只作装傻不认,一分不提曾有过。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到了后来就算是每月的例银他们都会找各种理由扣下大半。
她们家是仅仅因为她父亲不在没有收入才破败的吗?如果没有这些所谓亲人的作践,她们会走到今日这般?
“你还从你母亲那里听得了什么?不妨今日一并说出来。”沈容倾知道,沈雪婷是养在温室里的,她现在说出的这些,无非是她母亲平常在家中的念叨。
从前沈容倾不争,是因为曾有一年她实在按捺不了去找了大伯母理论,可结果便是被大伯母以不懂规矩家法处置为由,关在祠堂罚跪了一整晚。
那晚她母亲无人照料,芷露和月桃还小根本指望不上。从那日起沈容倾便明白,这个家中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她得保全自己,才能保全身后想保护的人。
沈雪婷怔怔地愣在原地,就连刚刚气焰嚣张的林曼姗也被这场面震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藏在她们身后,怯生生的沈芸依忽然开口:“三姐姐别生气了。回门这样重要的日子,该欢欢喜喜的才是。”
她环顾着左右围观的人,压低了声音:“想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若回去关上房门,细细同大家将这些误会说开。眼下这样多的人……”
她急急地张了张口:“大伯母毕竟是五姐姐的母亲,也是林姐姐的姨母……”
方才一直愣着的林曼姗像是被这一句话点醒了,此情此景不止是沈雪婷丢了人,她面子上也过不去。
饶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窃窃私语,林曼姗慌不择言,抢白道:“你说了这些都是无凭无据!单凭一张嘴,怎么说不行?眼下我实实在在见着了的,就是你撞了我,弄坏了我的发簪!”
她极为不屑地上下瞧了瞧沈容倾,眼见除了这件衣服没有半点看得过去的,顿时放了心。
刚刚装出那般架势不过都是她的狐假虎威,险些就将她们唬住了忘了她是多么寒酸的一个人。林曼姗高高在上地开口:“这是我花大价钱定做的,你赔得起吗?”
沈容倾根本不理会她,转身就要走。
林曼姗顿时觉得被拂了颜面,上前拉住沈容倾的胳膊。她一把拔下了她头顶的发簪,扔在了地上,“戴着这样劣质的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装仗势欺人了?”
沈容倾停了下来,淡淡地望着地面上的簪子掉落的方向。
许久,她轻飘飘地开口:“那根是御赐的。”
林曼姗抓着她胳膊的手顿时就松了。
御、御赐之物,就这么被她给砸了?
沈雪婷这才回过了神,她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沈容倾的神色,将林曼姗拉了回来:“别听她胡说!御赐之物被毁,是她没保管好,追究下来也是要受罚的,她怎会这般淡定!”
沈容倾确实是唬她们的,小姑娘看着厉害,其实不禁吓,她就这么随口一说,对方就当真了。这会子倒是沈雪婷率先清醒。
周围围观的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前前后后的直言和戏弄令她恼羞成怒,沈雪婷高声道:“活该你落得一个人回门的下场,想仗势欺人,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仗着。眼巴巴地跑去冲喜,王爷都不待见你!”
她看着沈容倾蒙着眼睛的缎带,忽而冷冷地笑了:“不过你就也只配给慎王冲喜了。瞎子配病秧子,不是天生一对吗?”
她说完这一句,周遭都静了。
只不过这样的鸦雀无声,与她无关。
一道低醇慵懒的男声幽幽地从侯府外的轿辇旁响起。
“本王是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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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啧,麻烦。一个人回家都能让人给欺负了,太弱了。
女配们:???谁欺负谁?!
路走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