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了面对与接受,没有第二种选择。
男人们帮忙夏家筹办丧事,作为夏安泽生前的兄弟好友,他们强忍着内心的哀伤,送他最后一程。
白央和田甄一刻不离的守在叶锦身边,照顾安抚脆弱的她,全凭腹中的孩子,她才能够支撑着信念没有倒下。
叶锦说,这个宝宝,是夏安泽来过这世上的最好证明;是他爱了她一场的最美结晶;是他们夫妻这一生永远不会断的缘份。
所以,不论多难,她都要留下孩子,尽她所能的抚养长大。如此,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告诉世人,她的丈夫叫做夏安泽,虽然他去世了,但她依然是他的妻子。
举行追悼会的那天下午,天很阴沉,气候突凉,殡仪馆门口的白色花圈,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夏安泽的遗体摆在正前方,周身铺满花圃,修饰过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方正英俊,只是紧闭的双眸,再也不可能睁开看这世界一眼。
亲朋排队献花,低泣声、抽噎声,失控的呼唤声,刺激着空白的大脑,叶锦掀起盖在夏安泽身上的白布一角,把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痛到极致,泪水已干,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沉睡的男人,神情麻木呆滞,一动不动。
很久后,她弯下腰,干涩的唇,轻轻地,温柔的吻上这只曾经无数次为她做羹汤,拥她入眠的手。
“安泽……”叶锦喃喃低语,喉咙发出嘶哑的音,“你放心的走吧,你的爸爸妈妈,我会替你继续尽孝,侍奉他们安享晚年,为他们养老送终。我们的宝宝,我也会照顾的很好,等他出生了,我要把你的故事讲给他听,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这个世上啊,最爱他的人,只不过,爸爸去天堂了,爸爸会在天上保佑他一生平安。呵呵,安泽,宝宝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如果生的是儿子,叫夏忆,忆父的意思,若是女儿,那就叫夏叶,我们俩个人的合体,你说好不好?可是安泽,我一个人会很辛苦的,你不能这么狠心丢下我啊,安泽……”
白央搀抱住她肩膀,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叶锦,别哭,小心眼泪滴在安泽身体上。”
叶锦转过身,用力的抱住白央,哭得撕心裂肺……
殡仪馆门外,静立着两道人影,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肃穆的面容,亦染上同样的悲。
“罗小晶?”
田甄无意间扭头,惊呼出声,“你怎么……什么时候来的?”
闻声,袁穆、白央、周延、聂岑、叶锦陆续望向门口,失踪了很久的罗小晶突然出现,而且还伴着另一个特殊的人——许经年。
疑惑、惊讶、喜悦,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叶锦怔在原地,失焦的瞳孔,落在许经年脸上,灰败无神,眼角残留的泪珠,一颗颗落下。
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她憔悴的模样,令人心疼。
许经年喉结微微滚动,却是沉默无声。
罗小晶黑裤配着黑色长袖衬衫,素颜朝天,墨镜遮面,她抬腿跨进门槛儿,一步步走向叶锦。
“晶晶。”白央嘴唇蠕动,在这个时刻看见罗小晶,她眼底的红,愈发的深。
罗小晶站定,摘下墨镜,沉重的眸光从白央脸上掠过,她拥抱叶锦,哽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谢谢你来送安泽,他会很开心的。”叶锦低泣。
罗小晶面对夏安泽的遗体,流泪鞠躬,拜了三拜,她今天上午才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立即赶来苏州,可遗憾的是,终究太迟了,再见面竟已是天人永隔。
许经年走了进来,他向夏安泽作最后的告别,他们相识不深,甚至这些年,他深恨着夏安泽,但是现在人死为大,所有恩怨,都已归于尘烟。
三鞠躬之后,他转身离开。
不曾言语过半个字,亦不曾对叶锦有半句安慰。
因为这个场合,他本不该来。
叶锦迷惘的看着许经年的背影,她死死咬着嘴唇,双肩隐隐轻颤。
追悼会结束之后,夏安泽的遗体很快便进行了火化,下葬的那天,乌云更加的浓重,积了几天的阴沉,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墓碑前,众人拜了又拜,不舍别离。
叶锦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抚摸着碑上的遗像,嗓音早已经哭哑发不出音,她哀戚的心,亦已如死灰。
一个人的离去,带走的不仅仅是肉体,留下的也不仅仅是灵魂,他为爱他的人,在心上铸刻了永远无法磨灭的殇,这份蚀骨的疼,将伴随一生。
雨中,聂岑几人一字排开,最后一鞠躬:夏安泽,一路走好!
……
所有一切,尘埃落定。
叶锦在家中准备了一桌家常菜,曾经大学男女宿舍联谊的八个人,如今少了一个,但他们依旧给夏安泽留下了主位,并且多摆了一副碗筷。
开席前,每人先敬故人三杯酒,然后笑着说,“安泽,这顿饭谢了啊,我们吃多了,你可别心疼。”
叶锦温声道:“安泽啊,他经常盼着咱们能聚一聚,可惜毕业后,大家天南海北,各自忙碌,实在没有机会。尤其大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聂岑也出国了……”
“对了啊,大白你是怎么回事儿?”田甄截过话头,好奇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打转,“聂学弟,你又为什么突然出国?”
白央摸摸下巴,模棱两可的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
“所以你还在骗人?”
谁知,聂岑却冷不丁的揭穿她,对上她愕然的表情,他语气淡淡道:“当年白央家里不同意她交了一个小她两岁的男朋友,所以给她相了一门亲,逼她嫁人了。然后,我在上海呆着没意思了,便留学加拿大,一走了之。那时候正好是暑假,我心情不好,也等不上开学向大家饯行,所以,很抱歉。”
闻言,白央彻底懵了,这人……颠倒黑白?噢,不过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黑。
除了袁穆知情,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以外,其他人也听傻了,周延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白嫁人了?”
“不可能吧,那会儿大白还没念大四呢,没毕业怎么会结婚?”田甄摇头,表示不信。
罗小晶对白央这事儿也一直糊里糊涂,听此不由竖起了耳朵。
剩下的谎,需要白央自己来圆,她“咳咳”清了清嗓音,“那个……后来我没嫁成,我逃婚了,生怕我家人找到我,就换了手机号,跟你们所有人断了联系,我一个人跑去了外地,过了几年,家人不再逼我了,我才又回到了上海。”
“天哪,怎么是这样?”众人惊讶不已,感觉不可置信。
白央耸耸肩,无奈的叹气,“没办法,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原谅我吧。”
夏安泽刚走,她怎么敢说出实情,让好友们又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人呢?悲上加悲,她不忍心。
“哎,那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们可是一起出现的。”田甄忽然问道。
白央嘴角一抽,求助的目光投向聂岑,似乎瞒不下去了……
聂岑笑了笑,“唔,现在我们是夫妻关系了。我前几个月回来上海,白央又自己送上了门,瞎折腾了一番后,便结婚扯了证。”
“哇靠,这简直太狗血,太戏剧化了!”
一众人震惊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分手六年,居然还能再复合?
罗小晶呆了呆,不由自主的看向叶锦,夏安泽不在了,叶锦会有可能重回许经年的怀抱么?她知道,只要叶锦回头,许经年肯定欢喜至极。
“恭喜恭喜啊,新婚快乐!”
“举办婚礼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发请柬啊!”
“就是啊,这俩人太不够意思了,要罚他们不准收礼金!”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较为活跃,被调侃的夫妻二人,微笑着一一应承,并且聂岑大方许诺,“欢迎学长学姐们去我加拿大的家里坐客,全部费用我承担。你们决定好时间,随时给我电话。”他说着,取出几张名片,分发给众人。
众人高兴,悲伤了好几天,终于有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田甄念了一遍名片上聂岑的公司和头衔,再看看白央普普通通的穿戴,她若有所思的噙笑道:“大白,你能不能给聂总争点气啊,好歹也嫁入豪门了,瞧你这一身啊,跟上学时没区别,看着像淘宝秒杀来的。”
闻言,罗小晶略微皱眉,狐疑的盯着白央,“也是啊,我不是送了你好多名牌衣服鞋子么?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