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除此外,我们两个一切都不用您操心,也还您一个安生。”
林雄天同意了。
那年,林西宴十二岁,林落凡八岁。
或许是林家人都情薄,林落凡跟林西宴相依这么多年,甚少在他身上感受到“兄长”的温暖。
他好像从未给过她关怀,极少软语温存,多数时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任何问题都能冷静地给她剖析利弊,精准又无情。
如果不是十一岁那年,她亲眼见过大火里他是怎样拼了命也要把她救出去的样子,她几乎都要怀疑,他只是因为那点稀薄的血缘才会一直养着她。他从未喜欢过她。
也是那之后,林落凡才察觉了很多以前从未察觉过的细节。
例如家里永远都不会少的她爱吃的零食;又例如她生理期时莫名出现在桌子上的红糖水。
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一个人真心希望她好。
原来她的存在有意义。
……
“脸怎么样了?”
回过神,林西宴又问。
林落凡说:“好多了。”
“嘟”一声,语音已经切换成了视频。林落凡忙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将脸颊凑近镜头朝他眨眨眼。
那边的人似乎观察了一会儿,才说:“这么久了还红。”
“你说的那是田嘉禾打的那个,那个早就没了。”林落凡坐直,捋了下头发半遮住脸,唇红齿白笑容灿艳,“这是林雄天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手劲儿。”
她语气轻松,落在林西宴耳里却生凝重。视频里男人冷峻的脸没表情,“没打回去?”
“我挠了苏芝芝。她那张脸现在可漂亮了,比打他有意思!”
林西宴笑了下。
这世界上,没有谁能让林落凡受委屈。
片晌,他又开口:“去过许家了?”
林落凡顿了下,“嗯。”
“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落凡知道林西宴打这通电话必然会说到这个,只是她不想提,索性七扯八扯能拖则拖。
说她逃避也好,畏缩也好。她这两天因为这破事已经快把她所有力气都耗尽了。
她将今天的经过同他说了说。
林西宴:“出国了?”
“嗯。”
那日她闺蜜田嘉禾过生日,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为她庆生,她第一次见到田嘉禾的男友许星灿。
那天大家开心,所以也的确玩得疯了点,但是基本分寸还都懂得。
她和许星灿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可画面往往比当事人的空口无凭更有说服力。外加那份确实出自她口的模棱两可的音频。这罪名,她百口莫辩。
视频传开后,她试图跟田嘉禾解释过她为何会和许星灿在那场景下有那么一副同框画。
而田嘉禾的态度也很明了——她给了她一巴掌。
后来事情闹到林家,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林家业大,在外界看来如日中天,其实早是暗生波澜。
林雄天控着大部分股业势单力薄,几个叔伯在旁虎视眈眈。而林西宴、林落凡、以及苏芝芝之子林西寒年纪尚轻难顶重事,她家这一脉可谓四面楚歌。
她事发的时间点赶得也巧,正值林氏新股上市。这时若丑闻被渲染闹大,那受罪的便不只是林落凡一人。
既压不下,林家便想到了“早已订婚”的方法。
——若早存在婚约,那“第三者”的罪名,便不成立。
就连田嘉禾,也成了豪门公子哥在寂寞时的临时消遣而已。
林落凡当然不愿意。
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即便脏水淋得她满面狼狈,她也要杀出一条路来证明自己清白。
最后一次争吵,是以林雄天的一个掌掴结束,他斥道:“你自己做的下流事,你自己还在这儿不愿意!当谁都惯着你?!”
没人信她。
除了林西宴。
或者说,他们即便相信,但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在利益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她来了,孤身一人。
带着林西宴给她的最后一点底气和避风港,以及不死不休的决心。
……
“落凡。”视频里,林西宴语气稍凝,“这件事,你先放一放,等我回去。你这些日子先休息,下周去南大报到。会好起来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霓虹在落地窗上映了抽象画,远处车水马龙。
林落凡怔怔盯着外面的人生百态,没说话。
……真的还能好起来吗?
她以为莫名其妙发生这种事已经够糟糕了,谁知还能更糟糕的被人捅出去。
她以为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谁知那些她所谓的家里人给她的雪上再撒一层霜。
垂了垂眼,林落凡忽然又想到什么,遽然抬睫,“对了!哥,还有件事,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
“谁。”
“顾星河。”
大抵是这名字太久没被提起了,视频那边的那人显然也晃了下神,隔了好半晌才问:“在哪儿?”
“许家。”
她吸了口气,眼睛亮灼灼,“哥!你告诉我,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走?还有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他说他姓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