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奴婢这就来”跟在刘嬷嬷身后的春香赶紧接进内室抱来锦被,给夫人盖上。
“没事,今儿暖和,嬷嬷你就是爱操心,行了,下去让春香给额上抹点药吧,这样我看着心痛。”张贞娘抬手拍了拍理被角的刘嬷嬷。
司徒启坠在袖子里的手撑紧了又松,几次张嘴双闭上,暗自狠狠的吸了口气才开口“何事唤本候前来?”
张贞娘转头对着背光进来的男子微微招手“来,坐!你看,外面的桃花在枝头成串成串地开放,一朵挨着一朵,一朵紧靠着一朵,多好看啊!微风吹过,还有桃花的香味迎面拂来,让人神清气爽,舒服极了,我喜欢这样的季节。这些每一株都是你我种的,还记得吗”
司徒启一撩后袍坐在了榻前的绣凳上,听了她的话,心里一惊,这是……
“看今年这花开的,应该能结不少果子吧,去年酿的果子酒我还没喝够就怕臭哥哥都拿去送嫂嫂了。”夫人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司徒避心里不好的感觉了更加强烈了,这怕是……
“这是你司徒家给的,现在还你吧!我想回我张家祖地长眠。”张贞珠摊开手掌,掌中一颗拇指大的白玉珠子静静的躺着。
“夫妻本同命,男子为树,女子为藤,藤缠树枝,生生世世,可若真有来生……你我有过这一世就够了……都放手吧”
这一会清一会混,听着心里就一阵阵揪着痛,这会又一回听到要跟自己划清界线的话,司徒启不等张贞娘说完,就张口打断“你生是司徒家的人,死是司徒家的鬼,张家祖地……呵呵,夫人上回不还说像你这样的不孝之人怕是进不去吗?百年后还是老老实实在我身边躺着吧。”话一出口,就又后悔了,想改口,张张嘴,又说不出个什么来。
“是吗?我还想着让嬷嬷送我回家呢?是啊,我是不孝女,呵呵,不孝呢,若真回去了,估计也会被赶出来,可惜了……我真想回去呢?……”说着说着张贞娘就耷拉下眼皮不再看外面的花了,也不看眼前的镇国侯。
一时室内就静了。
“嬷嬷,我们去看看夫人吧,刚才夫人情况很是危险,现在瞧着是有点血气了,奴婢,奴婢怕是……怕是……”偏厅里,春香一边帮老嬷嬷擦着药,一边小声的在嬷嬷耳边说着。心里想着夫人现在看着精神,怕是回光返照,但又不敢说出口。
从旧年冬日里开始,夫人就断断续续的病着,一月里总有大半个月是在床上躺着,原本还算圆润的一个人,很快就消瘦下去了,眼窝也下陷了。
开了春后,有一日候爷上朝,夫人坚持搬到了西苑来住着,候爷下朝知道后两人大吵了一架。不知道夫人说了什么,候爷气的甩门而出,当时嬷嬷离得远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大哥,二哥,小叔”之类的称呼。等嬷嬷丫鬟进内室一看,夫人也吐血昏在榻上。当时屋子里能摔的都碎了一地。可是过后侯爷又吩咐管事立马给添置齐全了,包括夫人最爱的一套琉璃杯,侯爷都花心思寻了套更精美的送过了。
还记得管事送杯子过来里,夫人说“碎了就是碎了,这套再好也不是了,嬷嬷,你收起来吧。今后我还用白瓷的,好看、干净。”
嬷嬷当日也不明白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总之那套精美的琉璃杯夫人就是一次也没用过,后来侯爷倒是又送了套翡翠杯过来,夫人照样让人收着,就一直用着白瓷的。
从吵架过后夫人的精神愈加不好了,一日里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昏睡着的。一头秀发也都白了,三十出头的人生生老成四五十岁。候爷从来不在夫人醒的时候过来,总是在夫人昏睡的时候过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有一回正巧候爷来的时候夫人醒来,夫人愣是不肯喝药,还推翻了药碗,从那以后候爷就没来过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原来夫人的病情有点好转了,可是三天前的夜里突然就发起了烧来,这几日愈发是不好了,整日醒不了一个时辰。今早醒来还吐了血,太医开的药也不吃,只喝了口嬷嬷小罐里炖的参汤。很是虚弱的人,让嬷嬷帮忙换上了新衣裙,说是要去看桃花,可是出了门,没走两步就又吐血昏倒了。
吓得大家急忙将人抬回床上时,嘴里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一会叫娘,一会叫爹,一会又说要回去,吓着刘嬷嬷赶紧去找候爷。
春香边在心里想送这些事,一边手不停着帮刘嬷嬷抹药,梳理头发。
刘嬷嬷抹了药简单收拾了就小跑着回正房,到了正房外细细的听着内里的动静,半天没听见什么,正琢磨着是不是进去给侯爷添茶的时候。里面传来司徒启惊恐又压抑的声音“张氏?贞娘?贞娘!”
刘嬷嬷一个机灵就抬脚进了门,只见,镇国候颤抖的拥着夫人,双眼通红。夫人嘴角还挂着殷虹的血渍,锦被上滚着一颗带血的白玉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