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失落。
而跳不出失落的怪圈的原因在于她的贪念。
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周斯晔那几栋大楼算得上什么,她的容郁才是现在与将来的无价之宝。
但她主动退婚,多少也会波及父母手中的产业,她还太年轻,习惯了容郁的好,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
就算没有几栋大楼,她也总要硬着头皮去解决。
可容郁落寞无助的背影,无声无息落入她眼中,她又不免陷入又一番挣扎。
容郁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快乐叫做虚假快乐。
他被欺诈了。
他沉浸其中,北北的每一次回应都让他陷入深渊,他无法亲眼见证自己唯一强烈地爱着的女人生命里和别的男人有半分钟的交集,更别提这个男人是从未死心的周斯觉。
而周斯觉在大学这几年来浑浑噩噩,或许家世背景都还在,所以也没吃什么苦,受过什么罪,但与昔日相比,他的眉宇间少了一分意气奋发,多了分郁闷消沉。
他又一次来到Station的时候骂骂咧咧,完全不顾形象。
就是在这里,他和沈蠡北渐行渐远的。
他无法忍受,骄傲如自己,也如沈蠡北,他为了保全面子而让沈蠡北隐忍不发,可那时的容郁则是抓住了时机站在了沈蠡北身后。
说起容郁,他不得不更加厌恶。
如果没有他一次又一次充当搅屎棍,甚至连非洲那一次他们难得的相处时光都要破坏的花钱,那所有的一切都能留下既定的轨道上
可现在他的爷爷,他的兄长,几乎身边每一个身份显赫的人都告诉他,容郁有多不容易,又在这个时代代表了什么。
容郁算什么,不过是攀上沈蠡北这棵大叔扶摇直上的一个小白脸吗?
这些话周斯觉当然不会当面说。
他永远谦恭的点头,像一个只会点头的机器。
黄昏里的Station酒吧有种异样的美感,猩红色的沙发在四射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廉价,而来回路过的女郎或勾引的眼神他了然于心,只是淡淡扫了眼。
“开一瓶路易十三。”
送酒的人当然不是宋昭冬,要不是屡屡上那个女人的当,他心想自己还不会越过越糟,这种糟糕不仅是在情感上,而是他对于生活,对于家族的事业,他都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远离这个世界的中心。
就连他即将毕业的J大这两年的排名也愈发靠后,容郁选择K大的专业反超了他。
来的妹妹很年轻,声音比宋昭冬当年更青涩,不会尴尬地攀附着他聊天,而是独自留在角落里默默坐下,屏气凝神的专注地望向他。
他想起以前,每一次回到家门,有个人也站在顶楼的挑高玻璃用温柔而心动的眼神等着他。
只是那时,他只觉得烦人。
新来的妹妹脸型也有点像沈蠡北,都是瓜子脸,皮肤柔嫩白皙,眼睛却柔媚而艳丽,身材比例恰到好处。
“过来。”
周斯觉抬了抬眼皮。
在垂下眼眸前,穿着黑色公主裙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她坐在他腿上,纵容着他玩她的兔耳朵,而这时的宋昭冬忽然破门而入。
“周斯觉,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他怀里的妹子被强大的气势所吓倒,有瑟瑟发抖之意,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些,周斯觉不紧不慢地说,“关你屁事?”
“可我就是要管你,你要怎么办,”宋昭冬又是哭又是笑,“上一周我们刚刚做了男女朋友,你现在说后悔,恐怕来不及了吧。”
宋昭冬尴尬地杵在那里,有一刻都快忘记了她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怎耐眼前灼热的画面太刺眼,她忍不住放下素质与教养
这时她才缓缓想起,“你先和那种女人分开,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
“你不可以和沈蠡北订婚,我不同意。”
“宋昭冬,难道你以为上过了床,你就默认是我女朋友吗?”
“周斯觉,那你这些天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周斯觉就酒气未消,眼底泛着红血丝,“宋昭冬,谁给你的勇气来质问我,我们之间那一段小小意外早该过去了,我不过心有愧疚。”
“现在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没必要负责了。”
宋昭冬咬了咬牙,“周斯觉,什么时候你堕落成了这幅样子,我可以接受你不是因为爱我而和我在一起,但你想清楚,沈蠡北绝对不是因为爱你才和你订婚。”
“我知道,”周斯觉一把推开坐在他大腿上他一把搂紧的女人,“不管沈蠡北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愿意接受她。”
“你疯了?”
“是啊,我就从未清醒过,”周斯觉抿了口烈酒,想起沈蠡北告别时的决然,“倘若我清醒,我们一开始就会一直在一起。”
他抱怨道,“可该死的容郁破坏了这一切。”
“不,破坏这一切的不是容郁,是沈蠡北本身,容郁只是她利用来对抗你的男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任何男人,包括你。”宋昭冬对沈蠡北的自私溢于言表的痛恨不平,岁月长河的洗练让这种厌恶更加清晰,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位从不动容的大小姐,她凭什么享受了最甜美的恋爱,还能够毫无负担地接受这场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