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渊动作迅速,将麻袋解开来,里面昏睡躺着的,正是凉云天。
“老白,你为什么要把人给弄晕?”
常白冷哼一声:“你当皇狱是那么好进的?时间紧迫啊,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当然是直接弄晕扛回来。”
不管怎么说,常白都帮了大忙,凉烟忙躬身行礼:“大恩不言谢,将军府自然比不上梵九谷超然世外,有的都是些俗物,不知您喜欢什么,晚辈也好投其所好,奉上谢礼。”
始终都不愿正眼看凉烟的常白豁然扭头,哪还有半分怨气,爽朗大笑起来:“俗物好,俗物好啊。”说完又朝着宴星渊点头,“不愧是我徒儿,选人的眼光不错,哈哈哈哈。”
凉烟也不耽搁,忙安排人带常白去客房歇下,还让冬亦去找管家。
听着一大串丰厚谢礼报出,常白乐开了花,神采飞扬夸完凉烟,临跨出门时又回头补上一句。
“就当是孝敬师父的,你可比星渊那小子识趣多了。”
凉烟思及此,手已按在门上,笑意刚沁开,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抬头,正是凉云天茫然的脸,连声音都带了迟疑。
“烟儿?”
凉烟忙进屋,关上门。
“父亲,你醒了。”
“我不是在牢狱之中吗?为什么……”
凉云天生出不真实感,一想到昨日进宫请兵,待他向来和颜悦色的垣帝面色阴沉,狠狠甩出一堆证据,说他同戈乌勾结,意图叛国?
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径直喊来兵将捉拿,他想要据理力争,动手下,垣帝竟亲自取了佩剑横在他脖颈上。
那是他想象不到的垣帝。
更想不到,入了牢狱当夜便骤然昏昏欲睡,这一睡下,再醒来却在一间杂物房里?
凉烟拉着凉云天坐下,将事情选择性讲了一遍,重在让父亲明白,垣帝对凉家抱着怎样的心思。
门轻响,是宴星渊推门进来,等讲完自家那笔血海深仇,以及嘉盛皇朝瘟疫起源‘鬼百合’后,凉云天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怔愣良久之后,整个人颓丧下来,那是一腔热血被瞬息抽空的疲惫倦怠。
“父亲,救您回来的常师父会在府里住上两日,您先委屈在这杂物房,到时随常师父一起去梵九谷。”
“牢狱中有‘替身’在,您切不可暴露,所以就连母亲,也不知您被换出来了。”
凉云天保家卫国大半生,临了却被垣帝扣上叛国罪名,他再看宴星渊时,目露感怀。
“烟儿能交给你,我很放心。”
常白悄然带着凉云天回梵九谷时,乌靳勒尔也来了京都,垣帝将所有罪证公之于众,同凉云天交好的武将不少,联名上书喊冤,垣帝以帮忙洗脱皆是乱臣贼子为由,罚了一通赶出大殿。
有帮忙喊冤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如江泔这般落井下石的。
凉云天为人肃冷,不讲究官僚场上那套互利共赢,虽待在京都的时间很少,但得罪的人可不少。
百姓听闻凉云天入狱的消息,初是震惊和不信,但随着帝王宣告天下,证据罗列而出,他们有了动摇。
再接着就是那些落井下石者,大肆造谣惑众,说得人多了,百姓们便也就信了,开始群情激奋,曾经的敬重变成耻辱,谩骂更甚,每天都有人往将军府院墙里扔东西。
这是异常寒冷的冬,上一世经受过的一切,提前了半年,又经受一遭,似乎都没变。
母亲病了,凉烟为了一切看起来更加真实,并未告诉她父亲已被救走,只日夜守在榻前伺候着。
府里乱成一团,小厮婢女开始慌乱。叛国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他们还留在这里很可能工钱都拿不到。
而俞氏,老实安分了那么些日子,现今眼见凉家要垮,她自然想趁机将那些觊觎已久的良田铺子据为己有。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牢牢抓在章雁菱手里,她想占也做不了手脚,便干脆主动寻过来想威逼利诱。
凉烟将人拦在门外:“你想做什么?”
要说俞氏最痛恨的,不是别人,正是凉烟,要不是当初她逼得香儿发疯,也不至于手里那些商铺被尽数收回,日子过得是就此一落千丈。
俞氏微扬起下巴,虽是笑着的,却笑得极为挑衅。
“这不是三哥出事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吗?毕竟你姐姐在宫里啊,正受宠着呢。”
凉烟将门关好,朝守在门前,比较忠心的几个家生子吩咐道:“守好了,别让闲杂人等扰了母亲休息。”
俞氏这两年早就憋够了气,如何肯罢休,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扯住凉烟胳膊。
“目无尊长,你还……啊,嘶。”
话未说完脸就痛到皱成一团,躬了腰去。
凉烟一把捉住俞氏扬过来的手腕,捏紧:“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尊长?”
俞氏痛到语不成句:“凉家……凉家现在能指望,能指望上的就只有香……香儿了,你还敢如此待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跟我那个姐姐,哪个是有半分真心待将军府的?你想趁火打劫是吗?”
“告诉你,休想。你以为姐姐在宫里正受宠,能给垣帝吹点枕边风,母亲就要感激涕零将良田铺子都捧上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