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隐隐烛光跃动在池墨眼底,他垂下长睫掩住那一处意味深长,淡淡道:“看样子…你是准备明日亲自去一趟鹤立山了?”
“当然要去。”左玄裳嘴角勾起张扬的弧度,似是对明日的一场好戏正翘首以盼,“这等喜事,咱们怎么着也该送份‘贺礼’不是?”
池墨将手臂搂得更紧了些,压着嗓音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今日…是不是该给我送份‘贺礼’?”
话毕,他一挥手,屋内的烛光刹那间齐齐熄灭,黑暗顿时席卷而来,如浓稠的墨砚一般溶化不开。
屋外鸟叫虫鸣、星罗棋布,屋内缠绵悱恻、缱绻旖旎,此番景色当吟一句秦观之词——“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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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昌都甚是热闹,正道六派齐聚此地,城内最好的那家客栈此刻门庭若市,车马盈门。一大批待嫁闺中的妙龄女子纷纷上街观望,意图从那些执剑侠士里寻找出自己未来的丈夫。
许是对这种场景已司空见惯,各大派掌门与一众弟子在临近晌午时便办好了入主手续,并未多做停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鹤立山的方向行去,以轻功越过重重石阶,最后落至飞鹤山庄的砐硪庄门前。
两名身着白裳,手持长剑的守门弟子将他们引进庄内,带至接客大堂。
见众人如约而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太师椅上徐徐起身,花甲之年的身躯虽无年轻力壮时的挺拔,却也难掩其一身豪侠气概,不难看出早年时是何等的器宇轩昂,英姿飒爽。
他便是人称“剑尊”的武林第一侠士,正派之首飞鹤山庄的老庄主——秦观海。
秦老庄主在江湖上向来地位尊崇,初入江湖时便以一手快意无痕的超高剑法接管了庄主之位,彼时飞鹤山庄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派,他将这身剑法传于门下弟子,五年的时间里飞鹤山庄一跃成为正派之首。
而他本人更是因和“天下第一暗器”与“天下第一心法”各一战,胜之,从此便有了“飞鹤剑法独秀于武林”的说法。
众人见之纷纷拱手作偮,秦观海微微颔首,与其寒暄一番后便招呼大家落座,由下人端上早已准备好的午食一同用餐,可直至客桌上的觥筹交错已近尾声,众人依然未见这场宴席真正的“主题”。
对于秦老庄主这位凭空出现的闭关弟子,不仅魔道各教想法设法查出其身份,就连正道各派此次也是借着恭贺之意,实则是想一探究竟。
这场特意为他举办的宴席,作为其中主角却一直未曾现身,这让众人不禁心生怪异,可到底秦观海的辈分摆在那,便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以眼色在席间交流。
待最后一双竹箸落至箸枕,这场宴席也随之宣告结束,按照原本的安排,众人一齐随着秦观海往武场的方向行去。
正道六大派难得齐聚一次,自然是要比武切磋一番的,这也算是武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只是秦观海却未曾想到,他方落座不久,还未将楠木椅子坐个热乎,正当宣布完“开始”二字时,门外便响起一道清丽宏亮的声音。
“秦老庄主如此喜事,怎能不邀请晚辈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左玄裳一身黑红相间的金丝纹云袍,高束马尾、面带浅笑、下颌微扬,“不可一世”四个字在那张小脸上呼之欲出。
她领着身后的池墨和清一色着装的八名影卫,还有身侧那位脸戴半截恶鬼面的豆蔻少女,自武场大门鱼贯而入。
行至秦观海面前,她将手中细长的赤练刀递给池墨,随即拱手道:“修罗城城主左玄裳,见过秦老庄主。”
正派一众人等对她的到来皆是警惕非常,唯秦观海仍是一派从容不迫,他捻起自己的一缕雪白胡须,淡淡回道:“既然左城主来了,那便是客,就请入座吧。”
说罢,身旁的飞鹤弟子上前一步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带至武场右侧最末的位置。
既然主人已然这样说了,其他人作为宴上客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仍保持着心中的十分警惕,提防着那位江湖上赫赫有名,被正派人士冠以“魔女”之称的她。
左玄裳领着身侧那名少女,入座在相隔一张茶几的两把太师椅上,影卫排排列于她们身后,池墨则端立于她左侧。
她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人环视一圈,却并未发现新面孔,心下不免觉得奇怪,今日不是恭贺那位闭门弟子出关么?怎的作为主角却并不在场?
正当她暗自怀疑这场宴席的真正目的时,一名白虎堂的青衫弟子轻功跃至武场中央,将手中长/枪朝她一指,宏声道:“白虎堂弟子张三,在此挑战左城主,还请左城主接战!”
他说的是“还请”,不是“可愿”,任谁都能听出此人正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左玄裳面露不耐,她早就想到,今日她出现在此,这些自诩正义之士一定会趁机向她发起挑战,谁让她是世人心目中的恶人呢?
可她并未有与这些无名小辈浪费时间的打算,毕竟她此番前来是另有目的所在。
青衫弟子见她不予回答,反倒端起身旁的茶水悠悠饮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惹得他甚是不快,当即便将手中长/枪掷出,叫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