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洗漱,告诉张近微没时间陪她吃早餐。
张近微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上班时间要灵活的多,反正,她不是在忙项目,就是在往孵化器奔跑的路上。她其实没歇过来,但还是跳下床,自告奋勇替他打领带,因为不熟练,看起来更像是想勒死单知非。
“好了好了,宝贝儿。”单知非拿开她的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乖,你去自己弄点吃的,我自己来。”
他穿西装,是非常正点的男模身材,比例优越,稍微一捯饬,就可以上杂志封面的那种。张近微第一次觉得他真是好看极了,奇怪的是,目光不经意地就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突发奇想,西裤那么贴身那里不会支一个小帐篷吧?
当然,夜里她跟他咬耳朵时问的就更无厘头了,比如,上厕所大号时那什么放哪里?会不会很多余?
单知非当然不知道,她大清早满脑子就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在北京是两天的行程,”他过来亲她,语速很快,“这样,这两天你想住这里就住这里,如果觉得冷清的话,可以暂时住你租房那里。我已经跟爸爸说我们的事了,他很高兴,等我回来我带你见见他们,好吗?”
单叔叔……张近微太阳穴跳了跳,她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一口气说完,单知非松开她,在门口换鞋时又忍不住喊了声“近微”,他笑,“你过来”。
她便走过去,单知非揽过她后脑勺,一阵深吻,他低语:“我真得走了。”
张近微不是没有感觉,相反,她能确切地感受到单知非对她的迷恋,尽管,她一直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他。
这个时候,她要的做的是找李让参谋,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到底带什么合适。
她约李让吃了顿饭。
李让再见她,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狂风暴雨地吐槽自己最近流年不利,跟胖子吵架,又开车撞树,好巧不巧,她奶奶生病她不得不回苏州呆了一天,还被狗咬,导致她现在打疫苗期间不能喝酒。
“我也去了苏州,看一个半导体项目。”张近微小心翼翼地接话,她顿了顿,“有个人陪我在苏州住了一晚。”
李让压根没多想,她在那祸祸着拌饭:“谁啊?你不早说啊,早说我好让我爸妈招待你们啊!”
“我交男朋友了。”张近微战术性喝了口茉莉毛尖,“你也认识。”
李让倒吸口冷气:“你没事吧?刚分手就这么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不是你的风格,我说,你该不是被刺激的吧?”
“我跟单知非谈恋爱了,你们浮石的合伙人。”张近微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话说出来的,她还是脸红了,“你别往外说,替我也替他先保密。”
可声音冷静地不像她自己。
李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人几乎要跳起来。
快,说你怎么跟单总勾搭上的?
什么?你跟单知非谈恋爱?梦里吧?
等等,苏州之夜?喂,你这么老实一孩子不会跟单总上床了吧?好刺激,好变态,快说给姐妹儿听听。
……
李让最终眨巴眨巴眼,把那些呼之欲出的话都摁下去,好半晌,像个最细心的侦探,高深莫测地说:
“我早就知道你俩有奸情。”
这种淡定维持不到一分钟,李让缠着张近微足足问了半个钟头。
“见啥爸妈啊,他都同意扯证了,你傻啊,不赶紧先套牢了!你这事,跟投资是一样一样的,单总这么优秀的项目,你得抢啊!”李让捶胸顿足,怪她不争气。
张近微腼腆不已:“你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人,不是项目。”
李让翻个白眼给她,嫌她较真,但自己却一本正经说:
“张近微,我先给你提个醒啊,单总这种男人,你喜欢,别人也爱不行的。你得有个准备,再过二十年,他可能还是风度翩翩,多金迷人,咱们可就是奔五的女人了,到时,水灵灵的小姑娘硬往他身上凑,这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别怪我说话直白,我是为你好,你要是真嫁给他,留个心眼,别傻乎乎地一头栽爱情里,到时,万一有什么事了,人跑了,但有钱也行。他要是现在提送你什么,比如房子车啊……股权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你别总是不要不要,你就喜欢这样。我不瞒你,我跟胖子结婚前都要签协议的,他提的,签就签呗,亲夫妻也得明算账。”
张近微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纸醉金迷,都市男女,没有谁是傻的,她的好朋友,李让依旧在对面喋喋不休,张近微只能看到她的红唇夸张。
单知非如果出轨了怎么办?当然,不是现在,十年,二十年后?谁能保证?
到底谁给他们勇气,觉得可以相爱一辈子的?
这顿饭钱,张近微付的,两人出来后,并肩走在上海阴沉沉的街头,她陷入沉默,在李让的聒噪声中,忽然说:“李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也都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个傻子,我还是愿意冒险,跟他结婚。”
李让嗨了一声,耸耸肩:“我没说不让你跟他结婚啊,我是说一些现实的问题。”
她咽咽口水,有些真实的想法李让并没说,比如,她清楚地知道好朋友和上司的天壤之别,以及她货真价实的担忧。
“我不想考虑那么多,我不能再犹豫了,他,”张近微一低头,鼻子泛酸,“他真的非常好非常好,是我最期待的那个人,我如果说,我不是为了钱,你相信吗?”
李让望着她,语速都慢了,她很温和地回答:“我相信,如果换作别人我不信,但是张近微我就信。”
她没说怕她受伤,也没说张近微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她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因为她已经看得出来张近微是真的很爱单知非,除了爱情,没有什么会让张近微变成这个样子,她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绝不会轻易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中。
但她偏偏现在成为一个冒险家。
可是,张近微输不起,李让心情复杂地维持着嘴角的笑意,她一直觉得曾寒配不上张近微,而此刻,张近微突然和单知非好上了,她同样觉得不可靠。
“李让,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张近微抿着唇,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拉了拉李让的手,李让“切”了声,“好什么啊?跟你说一句好听的话,就是好了?你可真容易满足,这么好骗,你到底行不行的啊?”
张近微扭过头,看城市里的茫茫人海,她想到北京,此刻的北京城里,会有一个单知非,也许,就藏在人海之中,她知道,如果她喊他一声,他一定会回头。
“我当然行了。”想到这,张近微露出个清澈的微笑。
人头攒动,来往不息,李让无奈地把大衣一裹,最后只是说:“张近微,如果你真的嫁给单知非,请我当伴娘吧。”
第49章 桔梗(7) 你娶我好不好
晚上的时候, 她一直等不到单知非的电话,一个人,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又去翻他衣柜, 把单知非一年四季的衣服闻了个遍, 张近微说不清自己这是什么古怪爱好。
然后, 她研究他用什么洗发水之类的。
他的装修风格是那种极简风, 整洁,冷淡, 张近微把每个房间观摩了个遍, 后来,发现个保险箱。
她想了想, 按下自己的生日数字, 居然成功了。
里面没钱,全是她的照片。
张近微一张张翻着看, 都是十六岁的她,穿着校服,校服有点阔阔的, 她那时身板薄, 怎么都撑不满。不过, 有个好处,可以拼命往里头加衣服。
原来他拍了那么多。
这些照片陪伴单知非度过很多个孤独的日夜, 当然,他最后把它们锁起来,像是宣告什么的结束。
她把照片重新放进去时,才发现,还有张草稿纸,她怎么都找不到的一张草稿纸, 关于他的素描。
张近微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低下头,吻了吻那个陈旧的素描,她突然跑到窗户那,两手放在嘴边,大声喊:“单知非,我爱你!单知非,我爱你!”
她想黄浦江应该听见了,随后,快速撤回,心跳很快唯恐邻居骂她神经病。
这个时候,单知非要和她视频了。
张近微像做了亏心事,不太自然地接通,一开口,就成撒娇了:“我以为你不打给我了呢。”
单知非发现她留在自己房子里,他含着笑意:“忙的有点晚,不好意思,今天还好吗?”
“我明天要去孵化器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项目,”张近微回答的跑题,她深吸口气,还是没按捺住,“我翻你保险箱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就算是爱人之间也应该有彼此的私密空间,我真的只是好奇,关键是,我还把它搞开了。”
单知非无奈地笑:“都看到了?”
“嗯。”她声音变小,随即很快乐地告诉他自己的感受,“我特别高兴,本来,我觉得高中那会儿特别孤单。”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了啊,”张近微说这话时,很自然地想起那些遥远的旧时光,再续上,语气甜滋滋的,简直不像她,“我一直被某个人喜欢着呢。”
单知非那边明显是在酒店,他衣服都没换,喝了酒,人有点熏熏然。看到她后,那种熏熏然就更浓了点,脑子半醉半醒。
他也很自然地想起那些时候,喉咙里像含着糖:“张近微。”
“嗯?”她非常可爱地发出个鼻音,眼底有光。
“你知道吗?北京人的饭局,真的太爱谈政治了,我都要晕了。”单知非慢条斯理地揉着额角,他半躺着,人像只慵懒的大猫。
“对哦,不像上海人的饭局,只爱讲股票基金。”张近微嗤嗤地笑,单知非是那种典型的南方人气质,跟人的界限感比较清楚,他爱吃甜,除了奶茶,简直无甜不欢,两人一起吃饭,小龙虾都要甜口十三香的。
此刻,他就正伸腰,拈过来一块点心,往嘴里送。
“你不怕糖尿病啊?”张近微忍不住吐槽他。
单知非在那头懒懒散散地科普起来,嗓音含倦:“历史原因,明朝后期,南方甘蔗种植和制糖技术都得到了十足的发展,所以大家慢慢变得爱吃甜。”
张近微跟他一对比,总是有种不学无术的味道,她乖巧聆听,心里想的却是真能扯啊。
单知非仿佛有读心术,乜她一眼,当即下了判断:“张近微,你不读书还要腹诽爱读书的我。”
他这个年纪,残存着几分少年心性,平时不显,跟张近微斗嘴的过程中被牵引出来,他跟她说,回来有空打麻将怎么样?
张近微不知道他留学期间还培养了这么个爱好,听得直皱眉:“这一点不符合你的精英人设呀,单神。”
她跟以前的那帮子同学一样,半开玩笑,喊起“单神”。
这个称呼,真的是很有历史感了,单知非听得很受用,表情淡淡的:“我不给自己立人设,怕打脸,在你的认知里,好像我这种人都不该有性欲。”
张近微脸热了下。
“你那天在车库穿的什么?”单知非突然问起这个,张近微一愣,她稍微思考了几秒,说,“就衣服啊!”
单知非慢慢皱起点眉,他说:“你露肩膀了。”
张近微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又不傻 ,难得能反杀一次,眼里闪动着狡黠:“对啊,我夏天的时候还露背呢,我有很多那种性感的衣服,很漂亮。”
“我觉得你可能还没认识到一个问题,”单知非在她脸上逡巡一阵,“张近微,你很快就是□□了,有些衣服,如果想穿的话在家里穿就好了。”
张近微的这个变化,他是没想到的,他脑子里,还停留在什么棉布裙子碎花裙子小清新上面,而张近微,居然有这样的一面。他看的眼热,同理,别的男人也一样。
“我穿在家里算什么。”张近微摇头,“你不能这么霸道,难道,我结婚后连穿衣服的选择权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单知非轻轻叹息,“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吗?张近微,我不希望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盯着你看,意yin你,你根本不知道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这么一说,张近微机灵地不行,立刻抓他话柄:“哦,你知道?你一看见漂亮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
“欣赏下身材吧,我不是死人。”单知非非常坦荡,他看张近微撅了下嘴,人又笑了,那点笑意堆在眼角眉梢,整个人仿佛是特别满足的状态。
两人说闲话,说了一个多小时。
张近微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她想他,但没说,倒是单知非提了两嘴,说想她想的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