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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淮一直在门口等她。
    白得晃眼的路灯下,薄幸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背有一条不知道怎么弄的血痕。
    她出声提醒说:“等会儿,我有创口贴。”
    身为医生,她的口袋里时常备着这些小物件。
    就是没想到。
    她的创口贴是粉色的。
    季云淮蹙了下眉头,到底没说什么,顺从地贴上了。
    就是贴上去的效果一下子勾起他过往的回忆。
    两人刚在一起,少女骄纵肆意,故意涂豆沙红的口红,在他课本的扉页留下唇印,冲他明媚一笑,“季云淮,你是我的人啦——”
    他低眉敛睫,声线荡漾着颗粒感:“给,你的手表。”
    “谢谢。”薄幸月反应过来,伸手接过。
    她眼睫细而长,在光线下投出错落的阴影。
    也这才让他看清楚她光洁如瓷的手腕上青紫一片。
    一路上,薄幸月忍着痛,硬是一声没吭。
    季云淮的脸色迅速冷下来,磁沉的嗓音滚过喉头:“手怎么了?”
    第7章 念你入骨   “这么大度啊?”
    07
    月色清凌,树影憧憧。
    薄幸月收回视线,不以为意道:“没什么,可能是留下来的印子吧。”
    即使是从前所谓的市长千金,但她生性就没那么娇气。
    惨白的路灯下,季云淮眉眼冷冽,没有陷落半分柔和,侧脸轮廓硬朗。
    他凝视那块青紫的皮肤一会儿,鸦羽般的眼睫压下阴翳:“在这儿等我。”
    薄幸月愣怔了一瞬,刚想说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恍然间,他的背影还和从前的少年一样。
    那时候她发烧了,嘟囔着说想吃小时候妈妈做的山楂糕,少年就能跑几条街去给她买。
    平心而论,季云淮对她的好无可挑剔。
    男人身形高挑,走进附近的药店时,店员都多看了他几眼。
    买完芦荟胶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后,他拎了个白色的袋子回来,挪唇道:“拿着。”
    薄幸月思忖一阵,开口时嗓音晦涩:“谢谢。”
    他可能是忘记了。
    她就是医生,这么点小伤自己能处理得好。
    黑色吉普就停在不远处。
    季云淮拿了车钥匙,扭过头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夜色:“我送你回去。”
    薄幸月的指尖缩了下,淡淡中流露着倔强:“我可以打车回去。”
    今晚的事情,季云淮已经帮她太多忙了。
    季云淮眼眸漆黑淡淡,迎着她的视线,似乎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时间太晚了,上来。”
    车门被拉开,风中的枯叶吹起,打了个转而落到车顶。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薄幸月也确实有点累了。
    她到底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副驾驶。
    不同于上次几个医生待在一起,这一回车里只有她和季云淮两个人。
    车内的空间里,暖意拂面,寒气驱散了不少。
    他要开导航,顺口问道:“住哪儿”
    “还是以前的地方。”
    机关大院还是那个大院,只不过早就物是人非了。
    薄幸月打开手机才发现里面有不少同事朋友发来的问候和关心。
    她一一回复过去,指尖在屏幕上敲动,莹白的光反射在那张秾丽的脸庞。
    其实重逢至今,两个人的状态一直都像是在医院再见面时的暗潮涌动。
    同时憋了股儿劲,两把硬骨头拧巴在一起,难舍难分。
    是啊,他们都默契地没问,这六年你过得怎么样。
    是好是坏似乎成为了一个不重要的答案。
    其实在她分手后的一天,季云淮就发了场高烧,一连几天没去上课。
    在阴冷破旧的房子里,他喝完药,脑海里的梦境一场接一场。
    可不管是什么梦,梦里的人都是漂亮肆意的少女。
    会勾着他脖子撒娇,喊着“季同学”的薄幸月。
    上台发表演讲时,折了纸飞机朝台下扔的薄幸月。
    ……
    梦里的薄幸月冲他张开手,眼眸明亮,笑起来整个世界都亮了:“季同学,来抱一下,你就不难过了。”
    少女宜喜宜嗔,脾气算不得好,可不管好的坏的都坦荡无畏,是他十七岁那年遇见过的最耀眼的阳光。
    如同罂|栗,是他日记本里写了上千遍人名的存在,每写一遍,心头都会像是遭到虫蚁啃噬。
    他根本戒不掉想她的。
    最终,梦醒万事空。
    那时候,他睁开眼看着生活得逼仄狭小的空间,嗓子干哑得发疼,自嘲地笑笑。
    是不是面对薄幸月,他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她永远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可以选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泥足深陷。
    吉普飞驰在主干车道上,窗边的街景如梦似幻,幻彩霓虹和路灯光影被拖曳成闪亮的飘带。
    顿了顿,薄幸月的目光从屏幕移开。
    车停在了机关大院门口,她收拾好东西,道完谢,一字一顿温声道:“晚安,季队长。”
    嗓音极淡又满是蛊惑。
    随后,那抹窈窕的背影消弥在夜色里。
    车内还充盈着淡淡的果香味。
    季云淮垂眸去看,手背的粉色创口贴还在,原本平静的心境轻而易举被她搅乱。
    她总是这样。
    对他很好,也对他很不好。
    拿钥匙打开房门后,薄幸月摁亮了玄关的灯。
    暖色的灯光打下,长卷发镀了层暖色的光泽。
    也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薄幸月有点儿无暇去思考更多。
    泡完澡后,她挑了件雾霾蓝的睡裙换上。
    镜子里,女人肤白唇红,纤秾合度,细瘦的胳膊摁灭卫生间的灯,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结果就梦到了去年的圣诞节,街头热闹非凡,城市的上空小雪盘旋,很快雪花兜头而下,洋洋洒洒,落满肩头。
    等赶到欢送会的派对时,朋友们都撺掇着得让她多喝几杯。
    在这座城市待了六年,不少同学都挺舍不得她的,纷纷过来寒暄送礼物。
    在他们眼里,moon漂亮大方又神秘捉摸不透。
    一个华人同学提议说可以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热场子,她笑笑,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谁也逃不掉。
    她抽中了一个真心话的签,要求是——“对前男友说一句话。”
    周围人起哄。
    本以为会炮轰前男友,连amy都说,谁会对前男友那种生物念念不忘啊,后面的话更是引得满座人哄堂大笑。
    华人同学问她:“moon,你呢?”
    沉默半晌,屋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薄幸月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缓慢又清晰地说:“祝他一世平安,心想事成。”
    她用中文说完,又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在场人面面相觑,毕竟moon看起来高冷又难追,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公开场合提及自己的前男友。
    十八岁时的生日,少年把施华洛世奇项链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的是——
    【祝我的小月亮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那就通通还给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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