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试他又拿了第一,爸爸应该会高兴一点吧?每次他考完试,家里都会消停一段时间,他和妈妈都不会挨打了。
踩着厚厚地积雪,陆灼慢慢往回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上升,他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回到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母亲俞虹翠正在做饭,继父于茂材坐在客厅看电视,周围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空酒瓶。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把酒瓶一一扶正,想把空的扔掉,刚刚弯下腰就被一脚踢在身侧。
陆灼瞬间失去平衡,眼角磕在桌沿,眉骨上方破了口子,温热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剧痛让他短暂的失明了几秒。
“滚开,别挡着老子看电视。”于茂材身上酒气熏天,脸色红得跟猪肝一样,显然喝了不少。
常年被他殴打,这一脚对陆灼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使劲眨眨眼,扶着桌子站起来:“爸爸,我今天考了第一名。”
于茂材眼睛都没抬一下,看着电视挑牙:“考第一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去赚钱给老子花。”
没有得到表扬,陆灼也没有什么表情,用袖子擦掉眉骨上的血迹,避着他把空瓶子收拾好就。
屋外寒风刺骨,他手心手背都是大大小小的皲裂,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可陆灼就像没有痛觉一般,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他把空瓶子放在角落里堆好,看了一眼早已灯火通明的大院另一侧,垂下头去了厨房帮母亲做饭。
冬天的晚上来的比较早,林初念刚刚吃完饭就听到楼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林初念!下来跳绳吗?”
院子里是几栋八层的楼房,只需要大点声喊所有人都能听见,于是这也成了他们小伙伴的通讯方式。
林初念从阳台探出头,看见楼下的是比她大一岁的董诗文,两人也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来了,等我一会儿!”林初念回答完,换好鞋子往外走。
罗雪正在收拾饭桌:“早点回来。”
“知道了妈妈。”粉嫩的小团子飞快地下楼。
到楼下时,董诗文和找了楼上两个哥哥来给她们牵绳子。
董诗文小时候就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嘴,男生们都喜欢跟她玩,哪怕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旁边牵皮筋也无所谓。
林初念气还没喘匀就加入了,双手撑着地,抬高一只脚去够皮筋。
突然,围墙外面传来的叫骂声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力。
“……你他.妈是不是想毒死老子,你这个狗崽子!”
院子外住的是陆灼一家,与院子里的职工宿舍不同,陆灼家的房子是违建的。
原本他家也是有职工宿舍的房子,但是林初念听大人聊天的时候说,陆灼的爸爸赌钱把房子卖了,在院子外面搭了几间屋子。
伴随着碗盘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喊声,没多久围墙旁边的一道铁门被打开,鼻青脸肿的陆灼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原本欢乐热闹的院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陆灼像是没有看见他们,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往院子外走,背后一大片饭菜的油渍和刚刚被殴打时沾染上的泥土。
林初念拍了拍手上的灰,小跑着跟了上去把口袋里的奶糖掏出来递给他:“陆灼哥哥你吃,吃了就不疼了。”
她知道陆灼挨了打,却不明白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用父母对自己的方式去安慰陆灼。
周围没有其他人,跳绳的小伙伴还僵硬在原地,陆灼回过头眼神阴冷嫌恶:“滚开,离我远点儿。”
林初念有点儿委屈,瘪了瘪嘴角把糖放回了口袋里。
陆灼慢慢走远,身后的小伙伴才出了声:“林初念你别和他玩,他会带坏你的。”
说话的是住在一楼的郑子昂,他最讨厌的就是陆灼,每次考试爸爸都拿他们两个做对比,然后指定要挨一顿骂。
林初念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可他是陆灼哥哥啊,他还考了第一名呢。”
“他身上脏死了,我们别理他。”郑子昂皱了皱鼻子,“你要是和他说话,那以后我就不跟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林初念脾气也上来了,她虽然人小,但是也知道陆灼并没有什么错,郑子昂用这个威胁她没用,大不了以后不理他了。
最后跳绳也没跳成,林初念气鼓鼓地回了家。
几个还没满十岁的小朋友因为这个闹了脾气,整整一个礼拜也没有和对方说话。
最后郑子昂熬不住了,拿着姑姑在国外给他买的巧克力和饼干上门找林初念,两个人才和好。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林初念逐渐长大,也明白了陆灼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开始不再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还是同班,却没有再多的交集,林初念的好意全都被他阻挡在外。陆灼也依旧是每天带着伤来上学,沉默寡言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考试依然是第一名。
转眼间林初念十二岁了,暑假过完她就要去读初中。
长长的暑假她褪去了婴儿肥,身高也拉长了不少,看起来纤细修长比小时候漂亮了很多。
三伏天的蝉鸣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