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那些残留的矿坑变成了星球表面永不平整的凹陷,重金属垃圾将坑坑洼洼的大地污染得发黑,加上缺水少树,这里只残留着很少一部分变异动物。
即便如此,这些小东西也都苟且活着,在风沙肆虐的天气里基本看不见踪迹。
蔚梨,就是苏醒在这样一颗不被星际诸人放在眼里的垃圾星上。
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弥漫鼻尖的机油臭味快要把自己再度熏晕过去。
蔚梨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周围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填满了。
随手一掏,一根断成两截的不锈钢扫帚杆;再一掏,一个吃剩了的食品袋,上面映着‘南河食品生产厂’的字样,里头装的是辣条,她闻见残留的辣油味了。
一把火烧上心头,蔚梨怒了:“是谁把我活埋在垃圾里的,简直人渣……上面有没有好心人路过啊,这里有人被困迫切需要解救!”
可是呼喊了半天也无人搭理,蔚梨只觉得呼吸逐渐困难。她压下心头的惊惧,为什么出门买个鸡蛋都会掉垃圾坑里,太奇怪了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搞清楚真相之前,为了不窒息憋死在这,蔚梨只能咬牙选择自救。
她开始小心翼翼踩着堆成山的垃圾往上爬。这垃圾堆里并不好落脚,许多塑料制品已经腐败了,那些断掉的废铁边缘也十分锋利,她手脚并用,速度慢如蜗牛,甚至不知道距离顶端还有多远。
蔚梨是个孤儿,拿着国家的救助金长大,后来凭着勤工俭学,终于考入了心宜的大学。她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克服重重困难,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盼头,还没活出个人样来,她就觉得胸口猛地爆发出一股热力,支撑着自己继续往上爬。
强风吹走地表稀少的水分,黄沙洒在无边无际的垃圾堆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最顶端的一块废铁被人推开,咕噜噜滚了下去。
接着一只沾满尘埃的手探了出来,随后是手臂、肩膀。蔚梨灰头土脸爬出废墟,等到她终于看清外面的世界时,整个人都呆掉了。
西边的天空挂着两个月亮,环状,像是两个对称的银勾;东边的天空一轮血红的太阳高悬;眼前是漫无边际的戈壁,一座一座颜色灰扑扑的垃圾山伫立在那里,入眼没有一点建筑,没有一丝人烟。
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她的家,甚至都不是地球!
蔚梨瘫坐在垃圾堆顶端。在这一刻,她真正感到了绝望。
又是一阵大风刮来,粗糙的沙子吹在脸上像刀子钝割,有沙粒进了眼睛,蔚梨吃力地揉,她把脸庞埋在手掌间,鼻头忽然有点酸,但那点还未流出的眼泪,也很快被狂风给蒸发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阵小小的动静传来,接着是什么翅膀扑扇的声音。
蔚梨抬起头,看见一只灰色羽毛的小鸟正站在半截断掉的铁棍上歪头看她,它应该是在附近找东西啄食,发现她以后,那双绿豆小眼滴溜溜的转,很有灵性。
在灰鸟的不远处,一块破碎的塑料片被顶开,底下钻出一只狗。这狗断了一条腿,仅用三足站着,它毛发一块白一块黄,丑兮兮的,就像从前农村里最常见的老土狗。
蔚梨看着这两只陌生又丑陋的小动物,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慨。她试探性地伸出手,那只灰色小鸟竟然想也不想就跳到了手上,用头蹭着她的手指。杂毛老狗也欢快地走上前,轻轻舔她。
被狗子一碰,蔚梨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有点疼,一道长长的血线横在细嫩手背上,伤口已经凝固,是刚才被锋利的铁片割出来的。
“没事,会好起来的。”
抱着两只动物,蔚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γ3早已被废墟覆盖多年,地表堆积的垃圾一眼望不到头。
蔚梨用外套蒙住头脸,拄着断掉的扫帚杆当拐杖慢慢走着,她口袋里窝着小灰鸟,脚边跟着一瘸一拐的杂毛老狗。
这两只小动物对她表现出了格外的善意,蔚梨跟着它们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坡后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岩洞,有被爪子刨过的痕迹,应该就是狗子平时的窝了。
沦落到睡狗窝的蔚梨:什么也别说了,咱现在就一个目标——活、下、去。
在背风的地方,她抖了抖头发和衣服里的沙土,看着乖巧躺在自己身边取暖的狗和鸟,温柔地用手指梳理它们稀疏干枯的毛发。
“在这样的地方,你们过的很艰难吧。”
“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也方便称呼。”
杂毛狗不停摇着尾巴,小灰鸟绕着她上上下下的飞,它们似乎是听懂了,在用行动表示喜悦。
“我看你们两个骨骼清奇,模样特别,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狗、鸟。”蔚梨说。
“你叫杰克,你就叫肉丝吧。”
杂毛狗:汪汪汪(喜欢喜欢喜欢!)
小灰鸟:啾啾(太棒了,开心,爱你!)
一个敢取,两个敢用。
时间从来不会为个人停下脚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过程,蔚梨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也给这附近的垃圾山取了名字,1号大山主要是钢材废铁垃圾,2号大山主要是塑料垃圾,3号大山是生活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