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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五岁的幼童出家为僧当然不是什么好去处,可这孩子既有那样的爹娘,坑害的还是她极为喜爱的弟媳林斓,佑宁公主对他的怜悯之心也就是保住他的性命。
    庆国公杨家出身乡野,封爵之后老家的那群所谓族老架势倒是足得很,嚷着也要立起规矩、教养子孙。结果规矩立来立去,听说把族中妇孺折腾了个遍,又是上家法又是沉塘,还拘了几个青年寡妇说是要守一辈子,对于奸生子更是从不手软。
    佑宁公主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杨静姝却面露喜色,匆匆福身一礼就牵着孩子转身快步下山,只留杨可贞几人垂着头受佑宁公主上下打量。
    第71章 异变   箭矢破空
    杨可贞是萧氏女嫁庆国公杨泊远后养下的长女, 两个儿子的教养由杨泊远拍了板,萧夫人便额外在这个女儿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
    她当初也曾想按着萧家的规矩将杨可贞养成一个贤淑端雅的世家贵女,可惜杨泊远正值意气风发之时, 对萧家那一套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萧夫人小心翼翼提了几回,都叫杨泊远用两位公主的教养挡了回去。
    有了父亲撑腰,杨可贞的性子自幼便有些刁蛮,加上后来懵懂之间听说了自己母亲嫁到庆国公府前后的往事,晓得自己母亲是萧氏为保全家族富贵献给父亲的美人计,她那颗一向自矜自傲,觉着自己外祖乃著姓世家、鄙弃杨鹤鸣杨静姝乃乡野无知粗妇所出的心立时便有些受不住, 整个人行事都偏激了不少。
    在杨泊远着意弹压原配所出长子长女的那些年,杨可贞可谓处处与杨静姝针锋相对,哪怕是吃穿用度的微末小节都要压杨静姝一头才能平心顺气, 后来林相罗夫人出面回护杨静姝兄妹, 杨可贞不知闹了多少回, 也直到那时, 杨泊远才惊觉这个女儿养得着实有些不大好。
    杨泊远会休弃患难与共为他养儿育女的发妻, 内心深处自然是深羡世家赫赫扬扬数百年的气派,也十分喜爱后娶的萧夫人那副优雅贤淑的做派。他在女儿的教养上数次落萧夫人的脸面, 不过是自卑中另生出一番自负, 觉着萧氏不过是卖女以求他高抬贵手的手下败将, 不配在他杨家门中指手画脚。
    等到杨可贞真正养成了一副傲慢又尖酸的模样,行事横冲直撞, 既无修养又无手腕心计,杨泊远再呵斥萧夫人,让她对杨可贞严加管教, 却也迟了。
    如今杨可贞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可萧家的表兄弟都入不得她的眼,别家的夫人又嫌弃她粗鄙无礼,两头不到岸,这才借着杨鹤鸣膝下奸生子一事,又梗着脖子同杨静姝吵闹。
    可惜以杨可贞的胆色,也就是在杨静姝面前还能蛮横几分,真见了佑宁公主这样一言不合能当着显德帝面扬鞭抽人的狠角色,那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至于萧家的那两个女眷,原嫁得就是不得宠的庶脉,整日特意凑到萧夫人与杨可贞母女面前,不过是供她们出气驱使以谋点小利,又哪里敢冒犯佑宁公主,腰弯得比杨可贞都低些。
    佑宁公主腰间还别着一节软鞭,她忍了又忍,反复默念这些细皮嫩肉的女眷都打不得,许久才翻着白眼嗤笑一声:“听说庆国公家有贤妻,子女皆有名门之风,我今儿可是开了眼,这世家闺秀还有人亲自上山抢人的?若是庆国公家仆婢不够差遣,我倒是可以让管事帮着你们找几个牙婆,举手之劳,谁让我这人最爱与人为善。”
    若说自见着佑宁公主起杨可贞便已神色惶惶,听到这一番话后她更是面白如纸,额角隐有汗迹。
    高门贵女大多自持身份,如杨可贞之母萧夫人更是讲究个规矩尊卑,从不曾屈尊同卑贱之人说一个字,有什么事情要办只管吩咐左右亲信仆从。像她这样自己过来同杨静姝争吵且见恶于佑宁公主的行径,只要一传回庆国公府,等待她的必然是家法惩治。
    杨可贞向来厌恶杨静姝装模作样,嫌弃她母亲萧夫人迂腐麻烦,总觉得凡事自己动手才痛快,这一会儿却是真心实感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她今日要是听了奶嬷嬷的劝随便派两个壮实的婆子来,这会儿早就把杨静姝推到一边抢了人走了,又岂会叫佑宁公主当场堵着。
    佑宁公主自然瞧出了杨可贞的畏惧惊恐,和那一点微妙的悔恨,心中不屑其为人之余,却也失了再同她说话的兴致。
    自换了男装披挂上阵杀敌起,佑宁公主刀下斩得是悍兵强将,并肩作战的是兄弟同袍,心中惦记的是江山万民,哪怕天下安定后自愿困于府邸之内与驸马闲散度日,也从不屑于理会这些后宅心思。
    对于这样眼皮子浅得只能看见四方天地,又蠢又毒却同自己没什么仇怨的女子,佑宁公主既没有废话连篇的习惯,也懒得自己动手,实在是觉得她们都配不上自己一顿拳脚。
    撇了撇嘴,佑宁公主又上下打量了杨可贞一眼,抬脚转身便走——因着林斓与贺芝两个迟迟不现身,她猜着他二人该是不想同杨家姊妹见面,干脆背向而行,从另一侧绕了远路回到桃林入口处。
    她绕的路远,贺芝林斓则走的小心,三人倒是前后脚差不多回到了原处。
    才见识了庆国公府的不堪,佑宁公主正要找驸马潘又安说一说话,才发觉潘又安这会儿已经飘然入林而去,据说是要寻一落英缤纷之处自斟小酌一番,稍后便回,还特特留了话让府卫转告佑宁公主莫要急忙前去扰了清净。
    佑宁公主一噎,悻悻应了声“知道了”,正想同贺芝道几句苦水,一扭头就看见贺芝正殷勤备至地扶林斓去他刚铺好的锦褥上坐下,之后又弯腰细心帮林斓捡摘裙边鞋面等处粘上的杂草枯叶。
    几个铁塔似的府卫就在一旁站着,不远处还有佑宁公主这个长姊,林斓白皙的面颊上不禁飞起淡淡红霞。不过她虽羞得眼眸低垂不敢同人直视,却也没有撵目光绵绵的贺芝离开。
    佑宁公主自认脸皮厚度举世罕见,这会儿也不由对贺芝肃然起敬,深恨自己不曾想到过这一招,白白少了许多夫妻闺房之乐。
    偏偏这会儿那二人你侬我侬,她的安郎倒自己快活去了,独留她在这儿看着别人眼馋,真是满腹心酸无处诉。
    佑宁公主咂咂嘴,随手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叶,只觉得嘴巴里灌了两缸陈年老醋,晕得她眼前发晕,不由就转身想要循着脚步去桃林中装作不经意间偶遇潘又安一回,得了贺芝百忙之中的一个白眼。
    虽说贺芝与潘又安这位大姐夫也说不上熟悉,却也瞧出那是位极有主意的人。他都留了话想自己独处片刻,大姐还片刻都等不得就撵过去,哪里能得着好。
    念着今日相帮之情,贺芝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林斓的一只手,侧身咳嗽了一声就要开口劝上一句。不想他还未开口,林中突然有鸟群惊飞而起,隐隐还有箭矢破空之声。
    众人脸色同时一变,佑宁公主几乎是一跃而起,疾速窜入林中。
    第72章 有缘   心腹侍卫拨给你,分开入城……
    天下承平不久, 边陲之地依旧会有剿灭或招抚叛逆的捷报传来,佑宁公主等人又都是从烽火硝烟之中走过来的人,即使是在天子脚下微服出行, 随行也绝不会短了护卫的人手, 今日他们打算游玩坐卧的卧凤山后麓桃林更是一早便被里外搜查了一番,如今山下还驻扎着公主府与端王府的府卫。
    佑宁公主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她一面暗暗企盼方才是自己疑神疑鬼听错了音,一面却也明白她绝听不错金戈刀兵之声,慌得眼角都有些发红。
    潘又安年少时受过前朝庭杖,暗伤经年难愈,身子骨一向单薄的很, 佑宁公主几乎不敢想象他若是孤身一人受袭,该如何去抵挡,更不敢去想那抵挡不住的结果。
    佑宁公主越跑越快, 束起的长发叫桃树枝丫勾住她也只拔出匕首向后一挥, 毫不留情斩断几缕青丝, 继续拔足狂奔。
    即使当初她主动请缨出战, 显德帝要她在武艺比拼上胜过几位参将才肯应允, 佑宁公主的步伐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急切,喉间似有火肆虐而起, 烧得她心慌难捱, 只求快一步赶到潘又安身边。
    她的步子这般沉重杂乱, 桃林深处却又那般寂静,许久都等不到潘又安懒洋洋冷冰冰的嗤笑声, 佑宁公主也不禁越发惶恐,一时不查,运步时便岔了气息。
    咬牙忍下胸口绞痛, 佑宁公主再次抬眸四处张望时,便在一颗合抱粗的树下瞧见了一片松青色衣角,点点斑斑沾着泥,恰是潘又安今日所穿衣裳。
    佑宁公主心口如遭雷击,握着匕首的十指不自觉就掐入掌心,她忍不住默默祈求上苍,压抑着噬人的心慌绕到了树后,却还是不得不面对她最惧怕的那一幕。
    潘又安静静倚坐在树下,灵秀逼人的双眸紧紧闭合,纤长的十指还握着那根没入他锁骨下方的羽箭箭尾,玉雕一般的面庞已失了血色,惨白不似世间人。
    佑宁公主只觉耳畔一阵轰鸣,双眼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血红,唇齿之间也泛起淡淡腥气,几乎骇得神魂俱灭。
    她心中惊惧难言,脚下却一刻不停的冲了过去,三两下割下袍角为潘又安勒裹伤处止血,掏出荷包中贴身带着的保气丸药塞入他口中,直到抬手去摸他脉搏之时才克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贺芝带着一众府卫疾奔赶来时,佑宁公主才颓然跪坐在潘又安身旁,一双凤眼却冷冷扫过今日所有随行之人,喝退了欲要上前的几人,亲自将昏迷中的潘又安抱上了软轿,抽出一名府卫的长刀亲自护卫在侧。
    见佑宁公主对身边人起了疑心,贺芝也默默抽出佩刀,示意几名府卫在前开路,自己则护住了后翼,谨防有人再从后暗放冷箭。
    他虽未上过战场,却也能瞧出此事极不寻常。今日一早就有公主府府卫将卧凤山前后都清查了一遍,之后便有两府各两队府卫守在山下,庆国公府女眷能上山也就罢了,贼人又是如何逃过府卫的眼睛混入林中?
    且潘又安人虽文弱,却极有智谋,既然不是一击致命的伤势,他又为何不曾出声呼救,甚至不曾挣扎?
    贺芝在近处细瞧过姐夫潘又安的面色,只觉他痛苦之中未免太过平静,连一丝挣扎逃脱的迹象都没有,若非受袭之前已然失了神志,便有些太过诡异。
    佑宁公主惊痛之下未必能察觉这些反常之处,贺芝也不欲她此刻再添烦忧,便只沉默跟在后面,陪她疾行出林。
    林斓自知脚力有限,之前贺芝入林时便没有一同过去,只将长裙裙裾割去一截,改成易于行走的长短,又抽出贴身的防身匕首安静等在远处。
    此时见潘又安面色惨白昏在软轿上由人抬了出来,林斓瞳孔瞬间紧锁,与贺芝对了个眼神后便一言不发匆匆跟了上去。
    利箭入体,潘又安胸前衣襟已叫血洇开了一大块,极为凶险,须得尽早由精通外伤的太医看过才能保住性命,已是一时一刻也耽搁不得。
    一行人紧赶慢赶,可要顾着潘又安的安危,从桃林到般若寺山门外就花了两刻功夫。佑宁公主看一眼潘又安,再抬头看一眼天色,额头上已是冷汗密布。
    以潘又安目前的情形,是决计受不得这一路的颠簸,再安然赶回城中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留在般若寺,再派人飞马入京请太医过来看诊一条路。
    佑宁公主脚下只迟疑了片刻,便带着众人转向般若寺,迎上了在寺门前垂眸以待的般若寺住持无苦禅师。
    “大师果然佛门高人,神机妙算,竟能恰好在此等候我等。”
    如今连跟随多年的府卫中似乎都出了叛徒,般若寺的无苦禅师却偏偏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候在山门处,就算他亲口测算过显德帝天下共主的面相,于社稷有大功,佑宁公主又岂会不起疑心。
    无苦禅师合掌念了一声佛,苍老的面上无悲无喜,既不曾因佑宁公主质问的语气生出丝毫波澜,也不曾为潘又安的伤势留片刻目光:“贫僧不过偶得天机,当不得此话,等在此处亦不过是为了谢殿下慈悲心肠,于无辜稚子有恩。他与我佛门有缘,亦是殿下的功德。”
    “既然潘施主有伤在身,贫僧斗胆请殿下一行入内歇息,再为潘施主延请名医圣手前来诊治。”
    佑宁公主不喜佛门一事无苦禅师早就深知缘由,原本只想着她不肯入寺,便在山门前谢一回她活人之德以表心意,不想却恰巧遇上刺杀之事,无苦禅师再超脱世外也不由暗暗道了一声苦,只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无苦禅师又念了一声佛,佑宁公主眸光沉沉看了他一瞬,正欲开口说话,寺内又有一人疾步迎了出来,却是先前下山的杨静姝。
    杨静姝白着面色走到佑宁公主身前恭敬一礼,深吸了口气才垂着头开口:“殿下容禀,我送到此处礼佛的孩子身上有些旧伤处,所以包袱里还带了些外敷金创药并几味草药,若殿下不弃,或可解一时之急。”
    佑宁公主尚未说话,山下便有人匆匆赶来,众人回首一望,就见端王府的府卫已经依着讯号赶了上来。
    潘又安情形已然十分不好,佑宁公主剑眉一挑,也不再犹豫,只对贺芝与林斓二人抱了抱拳:“我陪安郎在此等候,还请六弟与阿斓回京为安郎求医,大恩大德,佑宁此生难忘。”
    说罢,佑宁公主深深一躬身,又谢过杨静姝赠药之恩,便带着潘又安随无苦禅师等人进了般若寺。
    贺芝与林斓二人回了她一礼,便由王府府卫护着并肩快步下山。贺芝一边握着林斓的手跃阶而下,一边轻轻低语:“一会儿我将心腹侍卫拨给你,你我分开入城。”
    第73章 回京   阿斓莫怕
    林斓睫毛轻颤, 瞬间便懂了贺芝的意思。
    他们二人记事时显德帝已成横扫六合之势,身处后方耳中听闻的也都是将领们大胜而归的讯息,可每次出兵征讨, 全军上下依旧是慎重以待, 万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林斓初时不解,便问了林相。林相爱惜女儿聪敏,便据实以告,道是垂死之人最后奋力一搏往往威胁极大,一着不慎,从局势大好好满盘皆输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句话林相教了林斓,林斓又拉着更为年幼的贺芝一字一句教给了他, 再由显德帝林相等长辈以身作则,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便都养成了遇正事先虑恶果的性子。
    今日之事, 最坏的情形莫过于潘又安遇袭不过只是个引子, 下手之人还另安排了人手埋伏在般若寺或者回京路上, 等着绞杀或者劫持他们这一行人。
    此等可能虽是微乎其微, 可佑宁公主与贺芝姐弟乃是金枝玉叶, 林斓也是林相爱女,身后牵涉都不小, 若是有人所图甚大又有足够胆量智谋, 也未必不会兵行险着。
    林斓心中一时浮起许多思绪, 最后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努力稳住步伐, 攥紧了贺芝的手大步下山。
    一到山下,端王府与公主府两处的府卫都是严阵以待,贺芝亲自叫了王府亲卫头领过来, 将林斓的安危托付与他。
    “阿斓既是父皇许我之妻,便是尔等主母,若能护她平安返家,自有重赏惠及家人,若有万一,”贺芝话音一顿,目光沉了沉,不等几人跪下发誓效忠,便抬手护着林斓上了马。
    若有万一,护卫之人效死则罢,否则回到京中,自然是阖家灾祸临头。贺芝不打算在临走之前当着林斓的面说这样,但一众王府府卫岂能不知。
    见林斓稳稳端坐于自己的爱马花印背上,贺芝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一手按住花印的缰绳,面上还扯出几分笑来,一双桃花眼中依旧有光芒闪动:“阿斓莫怕,你晓得我总盼着你诸事顺遂平安,难免就有些疑神疑鬼,我去宫里告诉阿爹,你只需回家将姐夫受伤一事告知林叔他们,不必怕。就同我们昔年一处跑马射猎无甚不同。”
    林斓见另一面公主府的府卫都已整装待发,不由下意识握住贺芝的手,又抬手用力拍了他手背一下,面上也扯了个笑出来:“浑说。我自当尽早为姐夫请回良医,你自己也务必小心,我明日还想你陪我探望珠珠阿姊。”
    今日护卫他们一行的多是公主府府卫,贺芝仅派了几名心腹守在山下,如今都派给了林斓,他自己则要由尚且存着背主嫌疑的公主府一行护送回京,倘若这一群府卫之中当真有人不妥当,贺芝身边连一可靠帮手都没有。
    林斓会突然称潘又安为姐夫,也是心中忧虑贺芝的安危,只盼他能记着自己的牵挂惦念,平安回京。
    贺芝果然将那一声听了进去,他深深望了林斓一眼,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扭头上马便引着公主府府卫策马呼啸而去。
    他一走,林斓这边也即刻动身,她长吐一口气定了定神,便也扬鞭打马,与贺芝分两路返京。
    贺芝要去御前觐见,走的是离宫城最近的东侧延吉门,林斓稍一思索,便择定了南边的定屏门。一则定屏门处到林府道路通达,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二则既要兵分两路,免得都叫人一处包了饺子,她自该选一条与贺芝那边相隔较远的。
    若是一切顺利,自然是显德帝谕旨派近卫护送太医院圣手前来诊治最快,若是贺芝那边当真有个什么,她策马一路赶回去至少也能报个讯息。
    至于自己这一路万一遇袭,林斓紧了紧缰绳,牙关紧咬,她是林家的女儿,自不能坠了林氏威名。
    林斓一直留神注意着左右动静,又尽力驱驰马匹,一行人近乎全速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她自出嫁之后便罕少骑马,慢慢就觉出了力不从心,后面的小半段路不过是靠着意念苦苦支撑。
    等到了林府门前,林斓几乎是滚下了马背,惊得门口识得她的几个管事魂飞魄散,又是命人抬轿子,又是派人飞奔进去传话。
    林相今日晨起上朝之后才发觉自己头脑昏沉四肢绵软,更兼发了高热,便得了显德帝恩旨回家休养,此时刚用过药,正贴着膏药歪在炕上昏昏欲睡。
    他刚起了点睡意,就朦朦胧胧中听外头高声惊呼说姑娘不好了,就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屏气凝神细听之下,外头果然有小丫头惊惶失措的说话声,林相便再忍不住,不顾闻声入内服侍的侍从拦阻,执意披上衣裳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阿斓如何了?”
    林相一回府就发觉林斓不在府内,撑着病体问了罗夫人,才晓得林斓今日一早就同佑宁公主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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