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一直嘱咐我要我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就算他死了之后也不能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天色暗的可怕,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大概是黄昏,也可能夜幕已经降临了。
空荡荡的山上,空无一人。雨点打在身上,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疼,后来就变得麻木了。我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笔直的跪在墓碑前,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墓碑,那张镶嵌在墓碑里的照片,我怎么都看不真切。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潮湿从地面一点点的泛上来,渗透进我的膝盖,从而传遍了全身。我的衣服被风渐渐地吹干了,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时间久了,也被风吹干。
天空慢慢的放亮,但天气仍然是不好的,阴沉的天气,同昨天一样的令人觉得压抑,不知道何时又要下雨了。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突然感觉头晕晕的,身体也有些摇晃了,但我不想走,我想陪着于智重,他生病了那么长时间,我没有一天是陪在他身边的,还在怪他、讨厌他、甚至恨他,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随心……”身后有人叫我,声音放的很轻,估计是怕惊吓到我,我知道是斌子,可我不想应他。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可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知道于智重生病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没有反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盯着那块墓碑,照片上的于智重笑的那么开心,好似从未离开我一样。
“随心,回去吧,智重哥,他,已经走了。”斌子又开口说道。
我仍旧没有答话。
斌子叹了口气,站在于智重的墓碑前,拜了拜,伸手拉我,这一拉才发觉我的手冷的像是一块冰,握在掌心竟然有刺骨的感觉。斌子不由得抓紧了我的手,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快跟我回去。”
斌子强行的拉我起来,我却一点力气都没了,一下子摔倒,头撞在墓碑上。
“心心!”斌子惊呼一声,一把抱住我,我的额头已经磕破,看到血丝冒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可是我一点也不感觉到疼痛。
我推开斌子,哼都没哼一声,扶着墓碑直起身子,笔直的跪着。
“心心,你别这样,你这伤口得马上包扎。”斌子急了,双手抱住我的腰,打横抱住我,我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我一走于智重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够了没有?尹随心?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这是在干什么?赎罪吗?于智重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他是病死的,和你没关系!他最大的希望是让你好好活着,你知不知道?”斌子忍不住,冲我大声吼道。
我却惘然未知。
“我哥能和我一起回去吗?”我开口说道,这才发现我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破旧的土罐摩擦的声响。
“你!你清醒点行吗?”
我摇了摇头,“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斌子抓住了我的肩膀,“你知道什么?这么麻痹自己、伤害自己有意思吗?你有想过你的家人吗?想过你的大姨吗?于智重走了,她该怎么办?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等她知道了要怎么办?你想过吗?你就在这自暴自弃,你怎么这么自私?”
是啊,大姨,大姨该怎么办?于智重走了,她该怎么活?
斌子抹了一把眼泪,顺势拉起我,“回去吧!”
我的腿脚早就麻木了,哪里还站得起来,斌子见状打横抱起我,一步一步的离开,我的眼睛一直看着于智重的照片,看着他,看着他,与我渐行渐远,而我,却无能为力……
哥……
我想你……
真的很想你……
你回来好不好……
院子里,我坐在躺椅上看着庭前的三棵映山红。
这三棵映山红被移栽到这已经有九年的时间了,时间过得真快,九年了。
九年前是于智重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挖回这三棵映山红,并亲手栽上的。
栽是栽活了,可一直没有开过花。
于智重去世后,这三棵映山红,似乎变的苍老了,有一种令人心酸的枯衰,只那一声不响的沉默还在显示着它本性的强硬。
它来年还会再绿,只是它不会开花!
永远都不会!
世界上最无法跨越的距离永远是生与死,于智重,你不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你……
(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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