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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夕瑗记者您好,您已被选为本社的特派记者前往我国驻非洲w国维和营区进行采访,期望有更多优秀报道上汇…”
    蔡封是前天晚上五六点才知道程夕瑗申请并通过了维和部队纪事专访记者的审核。
    下午被人通知去主编办公室的时候,程夕瑗并没有很意外。
    她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那颗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如果说胡国军于她是像朋友一般的引路人,那蔡封便是严厉苛责到了极致。
    蔡封是她大学时期的导师,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他在学校里的名气丝毫不逊色那些年轻帅气的老师,他的公共课上总是坐满了人,稍微晚来一点便挤不进去,但这样受欢迎的人却没有什么学生敢选他做课题导师,原因之一便是蔡封的完美主义,在他手上没有做好的论题是无法蒙混过关的,因为他的高要求延毕的学生数不胜数。
    程夕瑗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蔡封手上毕业,不过转眼,他又变成了自己的上司。
    其实蔡封这些年按照他的履历早该晋升,无奈他极度反对央社取消深度报道的决定,硬是以一己之力保住了这个栏目,得罪了不少人,但最近几年受到压迫愈多,就连他这种铮铮铁骨了半辈子的人也收敛了脾气。
    这是一种日久累积成的威压,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胡国军朝她挤挤眼,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没事,不怕,他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我还是慌。”
    “他要凶你我给你凶回去。”
    胡国军护犊子的样子叫她发笑。
    “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怕他蔡封?”
    “…我还是有些紧张。”
    “放轻松!”
    程夕瑗深呼吸一口气,逼迫手安分的贴在身侧,走向了那个紧闭着的紫檀木制的门。
    “加油。”
    胡国军给她比了个手势,稍微让她心安些许。
    “进来。”
    她刚敲门便听见里头传来沉沉的声音。
    “主编。”
    程夕瑗微微颔首,目光低垂。
    “坐。”
    蔡封停下手上的工作,双手交叉撑着桌上,打量着眼前的人。
    “胆子挺大啊。”
    程夕瑗抬头,‘啊’了一声。
    蔡封将一沓文件夹丢给她。
    “非洲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程夕瑗猛吸一口气,用余光瞟着文件上细密的文字。
    “做了很多功课了。”
    “你以为单纯网页上搜索的那些就叫做功课?”
    “我还查了…”
    “程夕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蔡封的声音严肃。
    “我很怀疑这些年你的工作是不是白做了,竟然连这种最简单的低级错误都犯。”
    程夕瑗浑身一颤,手不安的摩挲。
    “如果你只是因为跟我赌气,觉得我不让你跑现场你偏要跑现场,那你趁早可以辞职走人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跟我示威。”
    她闻言抬眸,蔡封冷眼几乎要将她伤透,双唇嗫嚅,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不是因为赌气…”
    “不是赌气?”蔡封嗤笑,“不是赌气所有人都避着不想去的活你给我赶着冲上去?你知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去非洲会吃多少苦吗?你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吗?人家男人都难熬你觉得你能撑过去?”
    一连好几个反问叫她又怔又晕,眨了眨眼,才缓缓意识到蔡封的言下之意。
    他觉得自己是年少意气用事。
    其实在看到邮件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胡国军之前问她那些问题的用意。
    她年纪不算大,尚有精力,牵挂还少,存款足够亲人余生无忧,也正是因为这些条件,胡国军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有些孩子爱逞英雄,见到这种事情就盲目报名,所以很多时候上头不会公示这个消息。”
    胡国军跟她说。
    “跑一线有风险,需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严重的甚至自己的生命,这个专访虽然一般来说没有大问题,毕竟就在营地内采访,但是你要知道,那毕竟是距离战争最近的地方。”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胡国军略发福的脸上满是认真,“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想要安稳不是过错。”
    她回去其实思虑了很久。
    “——记者是第三高危职业,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有太多人和事,需要被看见。”
    程夕瑗望着那条短信,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其实她很庆幸自己至少还有机会可以选择,这些年,她很多同学要么选择转行,要么选择日复一日的做着最平淡的文字工作。
    要是问他们,是不爱新闻了吗?
    他们往往会说,爱,毕竟都曾自诩为无冕之王,可生活不是童话。
    她付好了车费,提着东西下车,蔡封听了她的话,只是沉默,然后说“如果有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
    算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程夕瑗同学。”
    在她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你再不回来我可要饿死在这里了。”
    闻声抬头。
    段子璇踩着拖鞋吱呀的小跑下楼梯,顺手接过程夕瑗手上的袋子。她睡衣松垮着搭在身上,头发凌乱的不像话,一看就是才醒来不久。
    “你怎么这副样子。”
    程夕瑗借着空出来手拽了拽段子璇的发丝。
    “别扯,最近掉发可严重了,我不想秃头,能保一根是一根。”
    段子璇跳着躲开,先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程夕瑗笑,熟轻熟路的走到厨房放下东西,顺口问:“今天没营业?”
    “不想营业,昨天喝酒去了,头晕。”
    “少喝点。”
    “没喝多少。”
    段子璇抱着自己的猫坐在餐桌上望着程夕瑗忙前忙后。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平时不都要加班吗?”
    “过两天要出一趟远门。”
    程夕瑗摆好食物关上冰箱,转身顺手搙了搙段子璇的猫。
    “怕你在家饿死,先过来帮你储备一点粮。”
    “你要出差啊?”段子璇问,“去哪里,去多久?”
    程夕瑗在她旁边坐下,手撑着下巴抬头望向段子璇。
    “去非洲,保守估计至少十天半个月吧。”
    “非洲?”
    段子璇把猫丢下,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神色紧张。
    “什么事情要去非洲工作?有没有危险?”
    “一个专访啦。”
    她伸手揉了揉段子璇的发顶:“有一点点危险吧,不过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我可不准你出事啊。”
    段子璇知道她工作性质,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有时间要跟我报平安,听见没!”
    “知道啦——”
    程夕瑗抱起蹭着自己脚边的猫,用手轻轻给它顺着毛。
    段子璇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是学钢琴的,弹起琴来身上那股子气质实在是叫人难以忘记,可从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她却没有任何犹豫放弃了进乐团的机会,在猫咖这个行业还没有被大众所熟悉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开了起来。
    最开始程夕瑗还担心她会倒闭,时常去帮忙想让她减轻点负担,没曾想居然生意还不错,至少足够养活她自己了。
    段子璇家里不缺钱,家里对她也没多大的期望,只求她平平安安,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去,大家都以为她开猫咖只是一时兴起玩一玩,谁知道一做便做了这么多年。
    “陈孝文最近怎么样,我好像听说他跟蒋祁在合伙办公司?”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段子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工作狂不理人了,你虽然也是工作狂,但好歹会回我消息,他们两可是连消息都不回的那种,恶劣至极。”
    “他们两会搭伙我还挺意外的。”程夕瑗笑了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段子璇起身拿了包薯片递给程夕瑗,双腿盘着坐下。
    “好个屁,都不理人。差点忘了,还有徐靳睿,这个才最恶劣,人直接消失不见。”
    说着还有些忿忿不平的瞥了一眼程夕瑗。
    “尽叫人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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