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南她收敛笑意上了车,说起来,这还是到京市以来,他第一坐上黎粟的车,就很陌生的感觉。
两人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多少还是说几句话的,毕竟家里人都在,魏林溪和魏念北又爱胡思乱想,但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现在话少得可怜。
车子一路沉默地行进,这时候私家车还不普及,除了红绿灯,堵车的情况很好,黎粟开了一会,突然在路上停下了车,“你在车上等一会。”
说着便匆匆下了车。
魏向南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脚步匆匆地穿过旁边的公车专用道,跑向路边的药店。
她去药店做什么?
魏向南坐了一会,见黎粟还没有出来,忍不住下了车,结果刚下车,黎粟就从药店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袋子,应该是买了些东西。
边走,她边看着袋子翻里头的东西。
“藿香正气水,风油精,止泻药……应该都全了吧。”黎粟上辈子高考都过去好多年了,这些常备药她都记不太清了,“对了,还得准备一点糖果,好补充能量……”
小面包车突然拐过来的时候,黎粟根本就没有注意,人还傻乎乎地往前走,甚至因为准备找店铺买糖,脚步还快了几分。
“黎粟!”魏向南喊人的同时,人已经往黎粟冲了过去。
听到魏向南喊她,黎粟才抬头起来,“嗯?”
然后眼角余光就看到了直直向她冲过来的面包车。
哪里来的车?她刚刚看的时候,明明这条道上还没有车的。
魏向南本来看到黎粟过来,就停在路边等她的,这会冲过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就想着不能让黎粟受伤。
“……”
刺耳的刹车声过去后,黎粟从魏向南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表情还呆呆傻傻的。
“魏向南,你没事吧?”黎粟回过神来,立马推了推把她抱得死紧的魏向南,声音忍不住发着颤。
这会面包车司机也跑了下来,司机一脸苍白,“没事吧,没撞上吧?”
昨儿晚上他打了一宿牌,早上眯了一会,醒来就发现时间有点来不及,车开得就有点儿快,但他刹住了车,没感觉撞上人的。
魏向南这才缓缓松开黎粟,滚坐到另一边,也没管自己被水泥地擦破的手指,而是看向黎粟,“没事,你呢?”
黎粟摇了摇头,她真的是吓死了,“你的手受伤了。”
“快去药店处理一下,钱我来付,我来付。”司机忙在旁边开腔,语气讨好。
黎粟没理司机,赶紧扶起魏向南,拉着他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你活动一下手指,看有没有伤到骨头,简单的消一下毒吧,别绑东西了,你还得写字呢。”
魏向南点头,药店的药师帮着消毒处理了一下,确定是挫擦伤后,没有给魏向南上绷带。
司机落后一步,把黎粟落下的东西捡了起来,这会跟过来,立马把钱给结了。
“对不住对不住……”司机不住地道歉,虽然没有撞上人,但今天的责任全在他。
他是从小岔路突然转到大路上来的,为了赶时间,没去主路,而是占了公交车专门道,车开太快,还走神没有注意到黎粟。
“下次开车小心点!”黎粟拿过药袋子,看了一下里头的药,确定东西没少,才拉着魏向南往自己车上走,语气恶狠狠的,“要不是你今天要考试,我非得好好跟他掰扯一二。”
魏向南任由着她拉着上车,神情恍惚。
自己矛盾的心态,魏向南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对,所以他才极力压抑克制自己,但直到今天,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他才清楚地认识到,有些东西它是克制不住的。
黎粟不搭理他的时候,他会郁闷不高兴,黎粟对他上心,他就会开心,笑容不受控制,看到黎粟有危险,他会下意识地冲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
这根本就不像他,也不对……应该说,这样的事上辈子没有遭遇家人接连出事的魏向南会做,这辈子没有重生的魏向南也会做,但有着上辈子记忆的魏向南,不应该去做。
但再不应该,他还是做了。
……
“想什么呢,东西都拿好,这些药你带着,除了风油精,别的最好用不上,这些一些水果糖,透明包装的,你没力气了含一颗,平常心,不要有压力。”黎粟把东西交给魏向南。
魏向南回过神来,“好。”
看他反应慢半拍,总走神的样子,黎粟忍不住担心,别摔成脑震荡才是,“要是不舒服,就不考了,明年还有机会,别硬撑着,身体重要啊,你的手还好吧。”
“我没事。”魏向南动了动手指,伤口已经在结痂,动起来其实是有些拉扯有些疼的,但魏向南对这点疼毫不在意。
看到他手指活动自如,黎粟放下心来,催他进考场。
本来黎粟打算送完魏向南,就找个地方坐坐或者逛一逛的,但当她目送魏向南进校后,心里不觉有些焦躁,这样的状态,逛街也没心思,最后干脆一直在校外等着。
高考两天,顺利结束。
黎粟全程陪考了两天,等到考试结束,她准备好好跟魏向南谈一下,他未来的打算。
第八十九章 不是谁都像你
黎粟打算跟魏向南好好谈谈, 主要也是高考这些天,魏向南不像之前一样,明明开始还好好说话, 但转眼就变成个刺猬, 直接进入攻击状态。
都说女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黎粟觉得, 这话应该拿来形容魏向南。
以前魏向南虽然说话也不怎么动听, 但黎粟能感觉到, 魏向南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得很厉害,做的事其实都是反着来的, 别扭得还挺可爱。
现在的魏向南,有时候吧, 黎粟也觉得他是想对自己好的, 他下意识的行为, 总是会把她放在第一位,但更多的时候,魏向南总像是压抑着自己, 故意跟她在作对。
说实话,一次两次,黎粟能当魏向南是青春期闹别扭。
但时间久了, 她真没什么心力去照顾魏向南的情绪, 她工作很忙也很累,一家人搬到京市后, 不是说只要搬过来就可以的,日常开销翻了好几位,都需要她努力工作赚取。
之前黎粟就一直有要跟魏向南谈谈的想法, 但总是有事耽搁,再加上魏向南马上要高考,黎粟想了想,干脆就没有提,决定等到他考试完再说。
也是因为这两天,黎粟感觉到魏向南有些恢复正常了,才打算借机跟他聊下一下,搞清楚他到底是有什么心结,以至于态度反复不定。
结果黎粟临时出了个短差,两天不在家,等她回家,魏向南已经回老家了,根本没有找到机会。
“什么时候走的?”黎粟站在魏林溪房门口,好奇地问在写作业的魏林溪。
这事挺突然的,之前也没听魏向南提起过。
魏林溪拿笔支着下巴,“昨天下午,二哥回去接石头和思思来过暑假,等暑假过完,叔奶奶就回老家去了。”
开始的时候,请石头奶奶来,主要是为了陪魏奶奶,也幸好有石头奶奶在,魏奶奶干什么都有个伴,一点点适应了京市的生活。
其实石头奶奶早就要走了,老人家嘛,舍不得家里的鸡,也舍不得家里的鸭,最舍不得的就是家里的孙子,要不是石头盼着想暑假来京市玩,石头奶奶早自个买火车票回家去了。
“你们小学放暑假,还有一阵吧?”黎粟记得,暑假没这么早才对。
魏林溪点点头,“二哥说他回去还有一点儿事,办完事,正好接石头和思思过来。”
和石头只是来玩一个暑假不一样,黎思过来是要和魏林溪她们一样,在京市上学的。
这会胡春花也不怕黎思被黎粟她们拐跑了,满心只觉得凭什么魏家人占尽了她们黎家闺女的便宜,要知道黎思才是黎粟和黎晚春的亲妹妹呢。
早在黎粟带着魏家人刚到京市时,胡春花就闹了起来,非要当时就把黎思给送到京市来,话里话外,还有她跟黎运平要来京市养老的意思。
电话里胡春花还逼黎思跟两个姐姐哭,黎思不肯,胡春花还把黎思给打哭了,给黎粟气得,当时就把胡春花怼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考虑到黎思和魏林溪他们情况不一样,最后黎粟和黎晚春问过黎思自己的想法后,决定等新学期再转过来。
离开胡春花和黎运平那样的父母也好,省得好好的孩子被养歪。
不过黎思接过来,黎运平和胡春花别说一分钱从她们这里拿不到,就连普通的过节节礼都拿不到,顶多就是过年的时候,给准备一点面子上比较好看的节礼。
当然,这些黎运平和胡春花是不知道,他们夫妻俩现在正美滋滋地算着,黎思由两个姐姐管,他们能省下多少钱呢。
“我想买个拖拉机,你说晚春能不能给我买?”黎运平问胡春花。
胡春花琢磨着怕是不能,黎晚春和黎粟厉害着呢,手紧得很,平时都舍不得多漏一点给他们,还给买拖拉机?做梦都比这个快。
当然,胡春花不会这样跟黎运平讲,“你给晚春打个电话好好说说,就说买了拖拉机给村里人接货,一趟也能赚不少钱,说说看,万一她就给买了呢。”
想着黎粟跟黎晚春都把魏家那一大家子给带到了京市,肯定赚了不少钱,更别说魏家现在走了运道,魏闻东居然是大户人家丢失的孩子。
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胡春花还做了好几天美梦呢。
魏闻东身世好,那黎晚春可就是大户人家的孙媳妇了,像那种大户人家,最要脸面,肯定也会把他们一家接到城里去。
说不定还会被奉为上宾,毕竟她男人可是黎晚春的亲爹,她可是黎晚春的妈。
后妈也是妈呀!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什么动静也没有,胡春花的美梦就慢慢破碎了,她心里倒不是敢怨那所谓的大户人家,就是有点怪黎晚春她们。
她觉得,十有九是黎晚春把人给拦住了。
所以说生女儿就是没有生儿子好,儿子讨了媳妇是自己家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一点都分不清里外。
黎运平叭嗒叭嗒吸着烟,琢磨了两天,想好了怎么说,才独自去了大队部打电话。
“拉一车沙子就是五块钱,就在咱们镇上拉,要是再远,还得加钱,油费也是人家出,还管饭,我琢磨着这事可以干一下。”黎运平语气放得很低,听着不像是商量,倒像想跟两个女儿讨东西。
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的村主任看了黎运平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大部分家庭都一样,孩子小的时候怕父母,等到孩子长大了独立了,父母其实也是有点怕孩子的。
主要是怕孩子不孝顺,怕自己老了病了没人管这些。
尤其像黎运平这样,孩子小时候不管,再娶后又由着后来老婆欺负孩子,生生把两个孩子给逼出家门的,就更怕了。
你不养人小,凭什么要求人来养你老呢?
没想到黎晚春答应得倒是挺快,“买拖拉机的钱,我不能直接给你,算借的,你每个月得还钱给我才行,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边说,黎晚春一边看向黎粟,满脸的不情愿,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干嘛给黎运平买啊,凭什么给他买啊!
黎运平一愣,说自己要再想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当着村干部的面,黎运平不好说自己的女儿不肯给他钱,只愿意供给他,只乐呵呵地说,“晚春同意啦,他让我去打听打听现在拖拉机多少钱来着。”
说着就备着手去了外头,自己琢磨。
“脸拉着比驴还长,还在咱们这里要面子呢。”村妇女主任在那里统计报表,见状跟村主任悄声道。
村主任点了点头,不过黎运平还在外头呢,“行了,这也不关咱们的事,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咽呗。”
黎运平叭叭点了两根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京市那边,黎晚春脸也臭臭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姐,你让他有点事干,才不会老盯着咱们,反正钱咱们是要收回来的,顶多就是少点利息而已。”黎粟忙安抚黎晚春,“而且他这还不一定能同意呢,毕竟是借不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