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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又说:“刚刚听你说,小初拿奖学金,不花几个钱……按你的意思是,你没给他打生活费?”
    焦娇脸色发青,用余光瞥了丁敏生一眼。
    原来,焦娇和丁敏生在这一点上是达成了共识的。
    善初出国的时候和丁敏生闹得很不愉快。丁敏生恼怒说“你吃老子的、穿老子的,有什么资格和老子耍脾气?”
    善初便摔下狠话说“我有奖学金,不用花你们的臭钱!”说完就将丁敏生和焦娇拉黑了。
    丁敏生气得要死,焦娇便在旁说:“这话原不是我这个后妈当说的,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丁敏生便问:“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吧,你嫁了我,就是他的妈。没什么不能说的”
    焦娇就说:“这孩子怕是被惯坏了,也是太娇纵了些,别的还好,就是目无尊长这一点还是得改改啊。”
    这话完全说到丁敏生的心坎上了,他忙问:“你有什么办法?”
    焦娇说:“他是少爷,过惯好日子的,真靠奖学金怎么熬得住?我说呢,不如趁势就断了他的零花钱,他知道错了,就会服软低头,这个时候你去教他,他才肯听。”
    丁敏生一听这建议就心动了,但碍于情面又不能马上答应,便假装犹豫说:“这不好吧?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我们还不给他零花钱……?”
    “只是不给零花钱而已。”焦娇知道丁敏生的心态,便趁势说,“他的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学校的费用有奖学金支付,而寄宿家庭包吃包住的,他还能有什么用到钱的地方?一般人家的孩子谁不是这样过的?”
    丁敏生听到之后便放心,说:“是啊!也该让他历练历练,不然,他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也就是说,不给善初零花钱,是丁敏生和焦娇的共同决策。
    这也是焦娇聪明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是后妈,不能做这个决定,只能撺掇老公下手。真被问起来,她也可以推锅给丁敏生。
    丁敏生确实也主动接过了这个锅,垂眉对老太太说:“其实生活费是有的,怕孩子乱花,就是打给了寄宿家庭——”
    “就是那个不让他吃饱的寄宿家庭吗!?”老太太声如洪钟。
    丁敏生噎住了。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桌上的剁椒鱼头都跟着颤抖了三回:“怪不得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丁敏生也不敢分辩了,只是道歉。
    焦娇哭哭啼啼的,身边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跑到老太太身边,嘤嘤嘤的:“呜呜呜……奶奶、奶奶……奶奶别骂爸爸妈妈了……”
    不得不说,老一辈就是隔代亲。
    老太太心疼善初,同时也会心疼焦娇生的两个孩子,看着这两孩子哭着求情,老太太就心软了,最终还是将焦娇轻轻放过,只警告道:“从今以后,我每周会和小初打一次电话,问他的情况,你们不疼孙子,我疼!”
    焦娇心下一紧,嘴上连连答应:“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不疼孩子?”
    焦娇和丁敏生总是以“被善初拉黑了”做借口,不去主动联系善初。而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拉黑了又怎样?卖假货的骗子都知道可以换个号码打!你们对孩子还不如骗子对卖假货上心!”
    丁敏生黑着脸用秘书的手机给善初打电话,主动提出给他零花钱。
    在上辈子,善初坚决不要丁敏生的钱,硬撑着一口骨气,结果差点被折腾死。
    现在,善初倒是转换思路了:这不是我问丁敏生要钱,是丁敏生欠我的。
    “零花钱什么意思啊?”善初说,“我还得每个月伸手问您要钱呗?”
    丁敏生听善初这个语气就特别不爽:“你孩子怎么说话呢?”
    善初深谙绿茶之道,要让他装作温柔可亲,哄得丁敏生慷慨解囊,其实难度不大。但善初能对所有人温柔,就是无法对丁敏生温柔。
    善母死后半年,丁敏生就领着小三过门,不仅如此,小三还带了一个十三岁女孩和一个十岁男孩一起进门——什么意思?丁敏生和善母的婚龄才十七年!
    从得知这一切开始,善初就从没给过丁敏生任何好脸色。
    “你也老是忙,跟你要钱还得找秘书预约。烦死了。”善初用娇惯大少爷的口吻说,“这样吧,你一次过把我一年的花费打过来吧,就打一百万,应该够了。”
    丁敏生不太情愿地说:“你还小,一次拿着这么多钱怕你乱花。”
    善初觉得好笑:这钱我不花,留着给小三和野崽子花?
    虽然说,善初不可能对丁敏生有什么好脸色,但这并不妨碍他绿茶。
    所谓绿茶之道,并非要全部服从。
    用仁义道德、家庭伦理进行绑架,可以让茶艺师保持高姿态——
    善初便用少年音气哼哼地说:“我就知道!怪不得他们说,弟弟和妹妹是姓丁的,比我这个姓善的要更亲……”
    “谁跟你说这些狗屁倒灶的话!”丁敏生青筋都暴起了: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净说些大实话!
    善初不姓丁,姓善,随母姓。
    善家祖上阔过,现在也不差,可惜人丁单薄、子息凋敝,到上一代只剩善母这位独女。因此,善家招赘了丁敏生,而善母生的孩子也自然姓善。
    谁知道,一直对妻子温柔体贴、百般顺从的丁敏生其实是抱着“吃绝户”的心情入赘的。善母的父母死后,丁敏生就更肆无忌惮了。
    丁敏生一直很介意孩子不跟自己姓。更别说,善初的姓氏一直提醒着他,他是靠老婆发家的——这对于他这样的“成功男士”而言是一种屈辱。
    而且,丁敏生总是觉得对小女儿、小儿子比较亏欠——善初是千金万金养大的少爷,而小女儿、小儿子只能养在外面,太过委屈。所以,丁敏生心里是偏疼小女儿、小儿子的。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确定了,这个十岁的小儿子如无意外就是他的继承人。
    但这种想法是不能说出来的。
    丁敏生连连否认:“爸爸绝对没有这么想,你这个傻孩子不要听别人乱说。”
    善初这稚嫩的壳子里装着一个老油条的灵魂,自然能看穿丁敏生的心理活动,心中鄙夷:在狐狸面前玩儿聊斋呢?看我玩儿不死你个老傻逼。
    第3章 红茶vs绿茶
    善初以婚生子的身份通过“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姓丁的”这样的诛心之语,将丁敏生绑架到一个道德洼地里。
    这就是绿茶之道。
    只要丁敏生还要一点儿脸,就不能不喝下这杯绿茶。
    而一百万也不是一个过分的数字,因此,丁敏生就投降了。但是,他嘴上还是保持长辈的高姿态:“这个钱给你是让你生活用的,你要是乱花,花没了,再问我要可就没有了!”
    “知道了。”善初回答,“行了,就这样吧。”
    说完,善初就把电话挂了。
    这可把丁敏生气得够呛。
    前世善初忍气吞声,不去打扰丁敏生,反而让丁敏生逍遥自在。
    而如今善初任意妄为、爱咋咋地,丁敏生反而对他无可奈何。
    像丁敏生这种人,到底是将儿子放在心里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的。就算丁敏生平常疼惜焦娇以及女儿,但丁敏生心里,善初的排名还是比焦娇以及女儿靠前的,善初在丁敏生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姓丁的小儿子。
    善初以前花太多力气放在对抗焦娇上面了,反而让焦娇占领了道德高地。
    事实上,焦娇算个屁。
    焦娇可是“后妈”,又是“小三上位”,是带着“原罪”进入这个家庭的,只要善初卖个惨,那善初都不用自己出手,亲戚的唾沫都能把焦娇淹死。
    善初翻出手机的备忘录,指尖轻触屏幕,记录道:
    【十六岁的遗憾1:让那一家子太得意了】
    “那一家子”,指的自然是丁敏生焦娇一家子。
    他本人不属于那个家。
    当年确实让那一家子太得意了,自己在英国受苦,他们却逍遥自在,挥金如土。
    善初冷笑一下,这次可不能让他们那么得意。
    别说我身在英国,就算我身在火星,也能玩死你们。
    随后,善初又继续输入:
    【十六岁的遗憾2:让霸凌我的人太高兴了】
    这个仇也得报。
    其实都是些未成年的小屁孩,不足为惧。
    善初撇了撇嘴唇,继续记录:
    【十六岁的遗憾3:没考上剑桥】
    他前世在16岁这年受到太多打击,从而患上抑郁症,中途退学,和“梦中情校”失之交臂,这一直是他引以为憾的事情。
    有机会重来一遍,自然要把这三个遗憾填好。
    人生才能圆满。
    善初放下手机,从房间里出来,和寄宿家庭的主人打招呼。
    他已经换了新的寄宿家庭了,这次是他亲自考察的,自然没有问题。
    新监护人是一对退休的大学教职工夫妇,住在带小花园的独栋三层别墅,还养了一条金毛犬。
    新监护人性情和顺,听说善初曾遭受前任监护人虐待后,还非常疼惜他,对他更加好了。
    善初笑盈盈说好。
    寄宿家庭的男主人说:“听说你是‘雅典学院’的学生?”语气里是十分的欣赏。
    “是的。”善初顿了顿,“不过我是16岁才转进去的,才刚读了一个学期。”
    雅典学院和伊顿公学、哈罗公学等传统贵族中学一样,一般只有13岁入学的位置。16岁的学生转进去直接读高年级课程的是很少有的。
    善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国外读大学的,因为要读国外本科,所以从小都是读国际学校。
    善初原本是打算在国内读完国际高中,再申请出国念大学。然而,16岁那年的变故让善初不得不16岁就转学到英国。
    圣诞假期结束,第二学期便开始了。
    善初又得回学校寄宿、上课。
    雅典学院的学长们经常说“我们不像伊顿公学还得穿燕尾服上学那么做作”。然而,事实上,雅典学院的校服虽然不是燕尾服,但也是花纹繁复的藏青小西装,穿在身上一样是挺做作的。
    善初本来就比西方人要瘦小,还因为郁郁寡欢而清减许多,一套修身西装穿在身上就显得身材薄如纸片,藏青的棉绸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
    但又因为他长得漂亮,因此这份苍白和瘦削赋予了一份脆弱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善初有时候会自恋地想:是因为我太出色了才会被霸凌吧?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他走到学院的石头路上时,一个高头大马的男学生迎面挡住他。
    他抬头一看,但见这是一名身材魁梧、有着棕色卷翘头发的少年,气质有点儿像熊,好像有点儿憨儿,但随时能化身杀气腾腾的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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