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也许是眼前的漆黑一片使她忘记了警惕,也许是顾珣平淡而坦白的话语让她也变得坦然。
祁蓁蓁想了想,缓缓道,这也无可厚非,女子需要安全感。如果是我,我也会怕。江氏只是,相比顾珣,更爱她自己。
这种话,不像十五岁少女能说出来的,
顾珣侧头看向祁蓁蓁,后者一脸若有所思,表情沉稳,全然没有白日在他面前的乖巧与娇弱。
他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地问,那如果是你,可会如江氏一般,懦弱踌躇?
祁蓁蓁顺着他的话题想了想,坚定回答,不会。害怕是一回事,但如果我是她,我会与你共进退,以你为荣。
顾珣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尖上涌起,在胸腔蔓延。
你原本顾珣按着祁蓁蓁,一直没收回手,此刻他的手蜷了蜷,忽然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
祁蓁蓁呆住了。
刚才顾珣是摸了她的脸吧?是不小心吗?
一定是不小心!
睡罢。顾珣收回手,淡声道。
他闭上了眼,心里却升起浓浓的、对自己的责备。
顾珣,你疯了吗?这是仇人的女儿!至少目前还是。
在她的身份和立场还没彻底弄清前,他不应该这样失控的。
过了子时,萧声终于停住,祁蓁蓁总算能够睡去。
顾珣毫不懈怠,一早起来上朝,祁蓁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梳洗到一半,红荔沉着脸来禀报,公主,麻烦来了。
祁蓁蓁出门,便见江氏跪在小院正中。
她穿的素净单薄,在寒冷的西风里,很有几分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味道。
见祁蓁蓁出来,江氏柔柔拜倒,恳切道,公主殿下心善,如今我无处可去,求殿下收留!
求收留?这是铁了心想留在顾珣身边了。
想到顾珣的态度,祁蓁蓁有些无奈,问道,为何无处可去?
江氏哽咽道,夫君病逝,父亲逼我改嫁。可臣妇已不愿再嫁。大将军于我有恩,求公主收留,臣妇愿为奴为婢,报大将军恩情。
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说想留在大将军身边么?为奴为婢,也不知道是哪种婢?红荔撅了嘴,有些生气。
素兰是认识江氏的,原本心疼将军与这位姑娘,但是见这几日顾珣的态度,她也心里有底了。
入府为婢,您的儿子怎么办呢?素兰提醒道。
江氏脸色一白,凄楚落下泪来,他李家会好好照顾他我一介女子,也没办法把他带出来
祁蓁蓁皱起了眉头。
都说为母则刚。她原本觉得,江氏放弃顾珣情有可原。可她为了自己,连儿子都可以放弃,那就是懦弱、自私得可以了。
祁蓁蓁看向江氏的目光,多了两分鄙薄。
她道,江小姐出生名门世家,在我府上为奴为婢,只怕委屈了。
我不觉得委屈,江氏柔弱哭求道,只求能报答将军的恩情与公主的仁善。
可我们不需要你报答。祁蓁蓁道,你请回吧。
江氏急了。她现在是个寡妇,再嫁恐怕不会嫁得很好,只能拼一把顾珣的旧情了。只要她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其他的自然有时间慢慢筹谋。
公主殿下,若不能偿还恩情,我心难安。求公主给一个机会。江氏哀道,臣妇会一直跪着这里请求。
祁蓁蓁脸冷了,那你便跪着罢。红荔,吩咐早膳。
是。红荔应道,经过江氏身边的时候,大着胆子哼了一声。
江氏听到了,忍不住扣紧了手心。
她出生高贵,知书达理,命运却出奇的差,先是错过顾珣,后是守了寡。如今顾珣冷酷,公主轻慢,竟然还有一个卑贱的婢女如此轻蔑于她。她恨得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她跪了一会儿,又冷又饿,连老天都来捉弄。北风乍紧,层层黑云遮住了日头,眼看要下雪了。
祁蓁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了想,还是没有为江氏做什么。
公主,素兰担忧道,李夫人这样,若是晕倒了,只怕又给府上添麻烦。
祁蓁蓁笑了笑,晕倒正好,扔进马车送回江家更方便。
江氏跪了一个时辰,顾珣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跪在这里?顾珣问道。
江氏脸露几许带着惨淡的欣喜来,站起身。
祁蓁蓁坐在大厅喝茶,冷眼看着她,心想这人说跪就跪,说起就起,这么任性的吗?
江氏起身的时候,身子虚弱地摇晃几下,眼看就要摔倒。
顾珣皱了皱眉,到底没有推开,伸出手远远地扶住她。
江氏攀住他的手臂,眼眶泛红,眼里浮出水雾,哀声道,是我在这里求公主收留,不怪公主。
顾珣脸色冷了几分,你求公主收留?谁让你打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