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伶仃的小孩强忍眼泪模样别提多可怜了,尤其落在一手养大他的李明眼里,顿时心疼得不行,忙不迭俯身将他抱了过来,搂在怀里轻轻拍抚,柔声哄他:“小六乖啊,不难过,都是李叔不好,对不起,李叔给你道歉……”
这大概是李明和这时代的家长最大的区别了,他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为人坦荡磊落,对待家人更是真诚实意,偶尔耍些小谋略,事后也从不会隐瞒两孩子,也或许他才因此少了些家长的威严,他们才会欺瞒他那些,胤祚这半年多来无数次想到这些,然后愧悔难当,这会听到他道歉的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声抽泣:“不、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呜呜,对不起李叔……”
李明被他哭得心酸不已,轻拍小孩脊背给他顺气,又掏帕子给他拭泪,嘴里不停哄着,手忙脚乱,窝在逼仄的车厢直流汗,好容易等小孩情绪平复了些,忙不迭抱着他从早已停下的马车跳了下来,还狠狠瞪了眼站在马车旁要接孩子的虎子:“这么热的天,车厢怎么不弄个冷气?”
“啊,冷气?什么冷气?”虎子没听懂,忙问他,却又挨了一记眼刀,忙闭了嘴。
李明没好气哼了声,抱着小孩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他们显然还没出山林,停在了山道旁,前面有条小溪,不管一边讪讪跟着欲言又止的虎子,自顾自抱着小孩走向小溪,将他放在边说一块大石上。
虎子亦步亦趋跟在一边,这会明白了,抢先迅速去打了溪水,又拿出小孩的换洗衣服帮
胤祚还在不停的抽噎,任由虎子动作,昂着小脑袋眼都不眨盯着李明,就怕他又跑了,李明看得好笑,蹲下身来揉揉他脑袋,安抚他:“好了,我不走,你先乖乖梳洗,好不好?”
小孩乖乖点头,只是在李明起身四下里查看时,目光不自觉跟随他身影移动。
李明无奈,索性回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好啦,我真的不走,而且,这回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你看这个……”
胤祚闻言,顺着他举起的右手看去,只见拇指上一抹翠绿色,是一枚玉扳指,奇道:“李叔,你不是说扳指戴着不方便吗?怎么……”
李明似笑非笑瞥了眼一旁低眉顺眼的虎子,哼笑道:“这个就得问你虎子哥了,有了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走啦,他这是在你李叔身上套了个紧箍咒呢!”
胤祚瞪大眼,不敢置信转头看向虎子,然后对上一张羞愧万分的面孔,顿时心都凉了,伸手就去拔那玉扳指:“虎子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快给解开!……”
虎子眼明手快握住小孩的手拢在手心,不敢看他控诉的眼神,缩着脖子,低着头一副心虚又忐忑的可怜模样,只是磕磕巴巴解释:“李、李叔,您别生气,这个、这个只是禁灵环,不伤身的,我、我……”
“行了,不给解是吧,我知道了。”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李明也不耐烦他多说,倒也没多生气,抱过小孩安抚他的膨胀的怒气,一边对虎子说道:“你去给小六弄些吃的吧,太子爷之前不是说要赶去济南城吗,我们先回马车,你快点。”
“是。”虎子黯然应下,转身离开。
回了马车,胤祚刚被放下,就又冲向李明狠命去扒拉扳指,李明看着面前怎么努力都扯不下扳指,小身体都开始发抖的小孩,心里那点郁结彻底消了,笑嘻嘻捏了捏小孩脸蛋,又狠狠揉了两把:“好小子,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敢偷溜出京?听说你病重,我魂都给你吓没了……”
他一出关就发现外头简直是风云变幻,先是皇后去年薨逝的噩耗,然后京城持续半年动荡不休,索额图、明珠相继落马,还没来得及为小太子捏把冷汗,就听说了六阿哥罹患重病外出求医,吓得他魂飞魄散,偏偏谁也不知他的去向。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胤祚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听他絮絮叨叨说着“山上一日、世上千年”束手无策,听闻噩耗的紧张惶恐,吸了吸鼻子,心中熨帖,小脸也漾出了笑来。
“嘿嘿,也不想想……”李明刚想嘚瑟两句,想到什么,咽了咽口水,笑容有些不自然,含糊道:“我乔装打扮进了裕亲王府,想办法打听到的。”
胤祚才不信他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到这些,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再多问,只细细和他说起出宫的缘由,太皇太后久病不愈,德嫔复出等等。
“什么!” 李明一听顿时炸了:“那女人放出来了,皇上怎么想的?!”
胤祚扁嘴,摇了摇头,有些委屈:“虎子哥没说。”
“不对,不对啊,皇上不可能放她出来的!”李明越想越奇怪,只觉脑袋都打结了:“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还放她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怕再生个十四出来?他想做什么?不是说佟贵妃都病了吗……”
李明在这神神叨叨,胤祚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皇阿玛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能生十四?”
李明回神,对上小孩澄澈的黑眸,脱口道:“小六,不如你和李叔一起走吧。”
胤祚一呆,还没等说话,外头一声冷哼:“走,走去哪?”车帘掀开,保成沉脸进来,眸子里压抑不住的怒火:“以为你带了禁灵环会老实呢,还想拐带小六?!真以为我不会打断你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