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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婷婷的一句话瞬间令他的打算土崩瓦解。
    “咱们和离吧!”婷婷面无表情道。
    孙冀僵着身子,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吧!”
    不等孙冀回答,孙冀他娘先冷笑一声:
    “呵,魏婷婷你长本事了啊,这是想拿和离吓唬谁呢?真当我儿子离不开你了是吧?儿子,你听娘的,你就休了这个女人,你休了她刚好将你表妹扶正——”
    表妹眼睛忽地就亮了,仿佛刹那间绽放了成百上千束的烟花。
    “娘你住嘴吧,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孙冀朝着他娘吼了一声,转后对着婷婷慌张又无措地道:
    “婷婷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今儿我真不是故意推娘的。我给娘道歉,给你道歉,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别说气话,咱们两个当初多好啊,而且咱们还有文博这个儿子呢,你不想文博没娘对不对?”
    眼见着婷婷脸上仍旧不为所动,孙冀心里越发着急,又求李氏帮忙说情。
    孙冀他表妹见着自家表哥脸上的焦躁、急切,她眼中的光华很快消失殆尽。
    表哥他还是最喜欢表嫂,还是最喜欢表嫂,她哪里不如表嫂好?为什么她来了这么久,表哥还是不肯喜欢她呢?
    莺姐儿缩着身子蹲在墙角,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追问表哥,自己哪里不如那个表嫂?
    莺姐儿的状态无人注意到,大家都叫婷婷忽然出口的“和离”吓唬到了。
    乡下人家,哪里有什么夫妇两人和离的说法?
    倒是有少部分女人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被婆家休弃的例子。
    而这样的女人,被休弃回家,污了名声不说,往后也基本没好日子过,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李氏早在听到女儿要和离的一瞬就被吓住了。
    这会儿孙冀求她,她也顾不上撒泼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闺女小心地劝道:
    “闺女,和离就算了吧?其实今儿也不怪女婿,要怪就怪那个贱丫头,就你婆婆那个侄女,一肚子鬼心眼,还诬赖我推她,女婿是误会了才会推娘的。娘知道你是心疼娘,娘懂,但是和离真的没必要……是吧欢欢?”
    锦欢顶着李氏殷切期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其实,也不是不必要,主要还是我婷婷姐幸福最重要。如果婷婷姐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忍受不了了,那么,适当的放弃、分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嗳嗳嗳,你这丫头咋这么说话呢?”李氏瞬间就着急了,她来闹这么一通,她就是单纯想把那个小妾赶走,叫闺女日子好过点,可不是为了叫闺女跟女婿和离的。
    闺女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女婿中了个秀才,往后再努力几年,也许还能中个举人老爷。她闺女好不容易才盼来这样的好日子,凭什么要给那个贱女人腾地儿?
    况且,闺女离婚了对家里的名声也不好,儿媳妇肯定也不愿意养个和离回家的大姑子。若是闺女想再嫁,她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闺女,和离可不能随便说的,我知道你就是生女婿的气,娘帮你打他骂他,你可别由着性子来瞎胡闹!”李氏小心翼翼地瞅着闺女的脸色,然后朝着孙冀的背就拍了一巴掌。
    孙冀也做低伏小,由着岳母捶打,对着婷婷连声认道:
    “我错了,婷婷,我真的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你原谅我,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叫你伤心了。表妹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受舅舅恩惠很多,舅舅都跪下求我了,我没法拒绝才叫表妹进门的。
    我从来都没对不起你,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喜欢,往后就叫表妹一直待在西厢房,我再不见她,也不叫她碍你的眼行不行?”
    年少时轰轰烈烈的爱恋,至今回想起来仍叫人觉得心悸、回味无穷。
    当初两人为了能在一起,付出了多少努力啊!那时两人午夜梦回常常都在对天祈祷,只要能在一起,付出多大代价都愿意。
    可如今……怎么就将日子过到了这步田地呢?
    孙冀抬手狠狠地捣了一下墙,对着婷婷近乎哀求道:“不和离,行不?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孩子他不能没娘的……”
    孩子……孩子……婷婷嘴里呢喃了两句,手下意识在腹部抚摸了两下。
    孙冀瞧见婷婷脸上神情似有所松动,又接着拿孩子劝道:
    “对的,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儿子,他现在跟爹正在书塾里念书呢,等他回来要是见不到你肯定会闹腾的。”
    婷婷就又不做声了。
    孙冀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很是松了口气。
    李氏赶紧趁声要求孙冀道:“女婿你刚才可是保证了,不叫那女人出来碍婷婷的眼的,你可得说到做到。”
    孙冀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氏听到了女婿的保证就放心了,难得女婿肯让步,李氏很懂得见好就收道理,加之也怕婷婷又提起和离的事不好收场,就要撤。
    她才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回来将锦欢拉上了,心里直嘀咕:
    欢欢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咋还帮着婷婷和离呢?
    可不敢再叫她待在这儿了,真叫这丫头搅得婷婷和离了,自己可上哪儿哭去?
    李氏拉着锦欢就要走,然而,她使劲儿拽了半天,也没拽动。
    “嘛呢欢欢?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也叫你婷婷姐歇会儿。”
    李氏念叨了一句,锦欢听见了却仍旧没什么动作。
    锦欢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眼睛先是放在了孙冀表妹身上,却见那位表妹一直瑟缩着身子,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安静地过分。
    这反应是一个才被狠狠羞辱、被辱骂、被放弃的人的反应吗?
    再看婷婷姐,手掌不自觉的动作,心不在焉的样子,锦欢脸色满是沉重。
    她走到婷婷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婷婷姐,我下月初就要走了,走之前,不管你最后如何决定,都可以去找我,我只要在就一定会帮你的。”
    说完锦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锦欢神神叨叨、没头没尾的一句,李氏念了句怪话,也跟着走了。
    婷婷瞧见两人的背影,耳边还回荡着堂妹最后那一句,她的心忽的就安定了下来。
    ***
    之后几天,锦欢一直在家里,也一直都没等到婷婷姐来找她。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很快她弟魏旭旬休回来,她也就没空再想婷婷姐的事了,她还得操心她弟这个麻烦精。
    别看她爹嘴上对着她娘总不客气,还总说风凉话打击她娘,但她知道其实她爹心里其实很在乎他娘,甚至连她弟这个儿子都得靠后站。
    果然,还真叫锦欢猜着了,魏三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多是在为米氏考虑。
    老来伴、老来伴,往后陪着他一辈子的只有自家媳妇,儿子有自己的媳妇孩子,所以他是绝对容不得自己媳妇吃苦受罪的。
    媳妇跟未来儿媳处不来,那就干脆分开过。
    在儿子旬休回来时候他就私下找儿子谈了一场,想娶那姑娘就娶吧,但是成亲后就分家,分开过。
    他该出的聘礼会准备,另外再给两人在县里准备一套一进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小两口住了,再分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生活。
    至于家里的田地房舍这些财产,就别想了。
    魏旭也没意见,他忤逆他娘,硬是要娶语薇,如今他爹娘肯让步他就很满足了。至于家里其它财产,反正他爹又没别的儿子,要是给他姐,他也同意,反正他现在也能自己挣钱了。
    能养家了,他不怕!
    锦欢就看着父子两个,一个心狠,一个心大,她无奈极了,试图从中调和,就劝她爹:
    “一百两虽然暂时够旭哥儿生活了,但是他成亲后就是两个人,又是在县里生活开支大,怕是日子有些拮据。往后若是再有了孩子就更难了。爹你不如再分给旭哥儿一两处田产或房产,这样旭哥儿租赁出去就可以每月都有固定收入养家,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不是?”
    魏旭一听也觉得阿姐分析地有道理,他自己是不怕吃苦的,但是若是柔弱的媳妇跟孩子……他就舍不得了。
    爹一向听阿姐的,要是爹能再分一两处产业当然最好不过了。
    魏旭偷偷抬了抬眼,有些期待地等着他爹高抬贵手。
    然而,魏三却硬下心肠拒绝了闺女的建议。对着眼巴巴瞅着他的魏旭哼了哼道:
    “若是你娶的姑娘你娘喜欢,跟你娘相处的也好,那想多分一点东西当然没问题。但是既然她不讨你娘喜欢,你还为了她忤逆你娘,那你们要为此过不了衣来伸手的好日子也是活该!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你是我儿子也一样。想过好日子,又不肯听爹娘话,那你就自己挣去,别啃爹娘!
    还有,也别觉得老子就你一个儿子就觉得万事无忧,最后家产还得交给你。老子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若是往后你跟你媳妇对长辈孝顺呢,那么等我跟你娘百年之后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孝,敢给你娘气受,呵呵……我就是把钱财产业扔河里了、捐出去了你也别想拿到一文钱!!”
    锦欢:……
    魏旭:……
    第一百一十九章 ……
    哼, 不给就算了,我靠自己照样可以养家糊口,叫我媳妇孩子过好日子。
    魏旭一扬头, 满脸倔强地就又回县里为他心心念念的“媳妇孩子”打拼去了!
    锦欢只能对她爹报之以无限崇敬:狠还是她爹狠!
    但不得不说,她爹这样的做法真的好像也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了, 既哄了她娘开心,又给两人将来的生活留下了很大的保障。
    最后, 还顺带着激将了她弟, 让她弟能够更独立, 更能担事, 更有责任感!
    想通了这个,锦欢就对她爹的做法再没有异议了。
    只默默对她弟报之以同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弟这只窜天猴到底逃不出她爹的五指山!
    锦欢这么跟魏三说起来的时候,魏三笑了下, 解释道:
    “其实我也没闺女你想的那么算不遗漏, 我就是单纯不想叫你娘受儿媳妇的气!”
    锦欢:“……呵呵!”
    在自家孩子面前这么秀恩爱,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锦欢撇了撇嘴巴, 心里不由地就想她家又俊又有才又疼她的亲亲相公了!
    想着没几天就可以出发回京, 锦欢心里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刚好公婆带着两孩子去拜访一个叔伯,锦欢就带着冯婶子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收拾了一通, 就准备过个几日就出发回京。
    时母回来瞧见儿媳还在打包行李,时母叹了口气,叫住了儿媳:
    “先别收拾了,等个几天看看再说吧?”
    锦欢手一顿,问婆婆:“怎么了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时母瞅了眼蹲在门口沉默地抽着烟草的老头子, 她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
    “三儿他堂叔公怕是身子骨不大好了,我跟老头子今天去看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连话都不能说了。”
    时母说着情绪也低落起来。
    老人就怕见到这种情景,这难免会叫他们联想到自己的情况,物伤其类,人伤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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