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g——”
装甲裹着血肉砸在地上的闷声。
蝙蝠侠没有听到这个, 他是后背着地，肺腑受到重创带来的疼痛胜过了一切，神经迅速麻木, 嘴里一片苦涩，有温热的东西从他的口鼻中涌出。
是血液。
也是他的生命。
今夜该是他所能走到的一个极限。
“喵。”
这样的时候, 有一只猫蹲在不远处在目送他。
耳鸣之下他听不见, 视线还在, 却是一片粉与红斑交错的虚影, 可奇怪的是, 他就是知道那里有一只猫。
漆黑的。
跟在杰森身边的那只。
他记得它叫“纳奇”。
蝙蝠侠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纳奇却看到了, 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小黑猫跳下了高墙, 踱着细碎的步子向他走了过来。
对于纳奇来说, 这伤势还能撑很久, 所以它并不着急，先是围着蝙蝠侠矜持又优雅的转了两圈，才凑近了这只大蝙蝠的嘴边。
近到仿佛能感觉到小猫吸呼之间弥漫开的微弱温度。
此时的他已经不咳嗽了，肺部的痛楚开始平静，呼吸减缓, 四肢蔓延开麻木，血液也不再继续涌出。
纳奇凑的更近了。
它在蝙蝠的嘴角轻轻地舔了舔。
血液的味道。
以它的味觉来说, 内脏的血液温暖且更甘甜, 有一种来自生命本身的气息。
一小口、一小口的舔入甜味，很快就让这只小黑猫感到了满足，它舔着嘴，隔着护目镜看着蝙蝠侠的双目。
“喵？”想让我救你么？
蝙蝠侠微微动了动唇。
他发不出声音, 好在它总是有办法能够听懂。
小猫舔着鼻尖上星点的血迹，很快将它们吃食干净，随后黑色的烟雾包裹住了周围，覆盖上蝙蝠侠的视线，那感觉就像是在下坠中被层层叠叠的丝网接住，每一层只减速少许便瞬间破碎，同时脊背又接触到了下一层的柔软。
周而复始。
仿佛没有尽头。
他在往死亡的深渊不断坠落，而有什么正在接住他。
“嘀嗒”。
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很轻，像是水珠。
蝙蝠侠张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人形生物，在黑雾的紧密包裹下，垂首看着自己的“尸体”，他看到它手中扒拉着一颗鲜红的心脏，正饶有兴致的来回拨弄观察。
滴落的正是他的血珠。
“纳奇。”蝙蝠侠猜出了这个人形的身份。
人形似乎一楞，片刻后才缓缓转过了身体，与蝙蝠侠对视。
“你醒着。”喑哑飘忽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吟唱着难以辨认的诗歌。
“这算醒着？”蝙蝠侠反问。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往死亡之地跌落，能感受到心跳停止之后脑部开始缺氧，那种只能下沉的无力感，对生命的本能渴望，还有无尽遗憾导致的痛苦。
它们不曾停止。
然而时间却停止了。
蝙蝠侠盯着自己的身体。
人形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它看向了他，微微抬手，那只还带着蝙蝠鲜血的手指隔着微妙的距离抚摸蝙蝠侠的脸侧，却没有真的接触到。
“你该睡去的。”
为什么宁可承受痛苦也要清醒？为什么甘愿遭受磨难也不选择放弃？
奇怪的生物。
是脆弱的人类中不该有的一种存在。
纳奇得承认它对蝙蝠侠充满了不该有的好奇。
那种想要解剖粉碎的念头，一直在小猫的脑海深处回荡。
可惜它一直无法弄懂人脑这个存在。
太复杂了。
人形轻轻叹息。
“随你吧。”纳奇并不勉强。
此时它已经拨开了肚子，正把肠子往旁边拨弄，趁着这个机会，蝙蝠侠也凑上去看了一眼自己体内的脏器情况。
……
不提也罢。
纳奇被他的做法惊到了。
人形略微退后少许，像是不满意这人的突然凑近。
太不矜持了。
哪里有人类凑上来看自己的内脏的？
纳奇感觉到了混乱。
这个人类，实在是难以理解。
它默不吭声的把摔坏或者被断骨戳穿的脏器尽数丢掉，掏空了这只大蝙蝠的身体，然后开始摆弄破破烂烂的脊椎，还有一些钢钉，那是早年和贝恩战斗留下的勋章。纳奇把它们放到一旁，可以留着给蝙蝠侠做个纪念。
蝙蝠侠并不想要，这个人形却没有问他的意思，直径开始了下一步。
它挑出碎骨，神经，血块。
精神已经完全投入其中，动作非常的认真，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很快，清理结束了。
接下来是新生与编织。
蝙蝠侠看着自己的骨骼开始伸长，结实完整的肋骨包裹了全新的脏器，上面很快覆盖上筋膜、神经、血管、筋肉和皮层。
这几乎是等于重新做了一具身体了。
只除了大脑。
蝙蝠侠注意到纳奇只修复了颈椎和锁骨的断裂，再往上它只是简单检查，随后便弃之不顾了。
“为什么不做进一步的检查？”蝙蝠侠问。
纳奇也愿意回答：“当初动杰森的脑袋，是因为爆炸和火焰伤害了他的大脑，而你最多是一点点脑震荡，损害比被我开颅小的多，没必要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