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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涌出,喻宁被情绪攻陷。
    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却还是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好。”
    【第七个月】
    “去墓地探望过爸爸了。喻家变卖掉的资产,我也一一赎回来了。吃点饭,好不好?”
    喻宁动了动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他。
    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严齐将粥端到她面前:“知道你没胃口,但是肚子里的宝宝也需要营养。”
    喻宁听到这,才肯起身。
    肚子已经很大,起床有些费力。
    是严齐将她扶起,又一口一口喂她喝粥,耐心又温柔。
    他每天都在哄她。
    这几个月来,为了治好喻宁的癔症,他和主治医生沟通了无数次。
    什么疗法,她出现了什么状况,到最后他甚至比医生还清楚。
    都说久病成医。
    原来,是真的。
    严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室内光线充足,摆着清香的花束,面前就是色彩鲜艳的水果。
    他温声开口:“你还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全都可以替你实现。”
    喻宁真的有在认真想。
    过了会,她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我没有愿望。”
    “好好想想,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你不是想养一只猫吗?我们下午就去挑,好不好?”
    喻宁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靠在严齐怀里,问他:“严医生,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了?”
    严齐回抱住她,湿了眼角:“你只是生了一场病,焦虑症罢了。很多人都会有,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知道这不好过,但是再忍耐忍耐,好吗?”
    “只要孩子出生,你开始吃药治疗,就会开心起来了。”
    喻宁转头看了他一眼。
    点了下头,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我好困,我要睡了。”
    —
    喻宁病情越来越严重。
    严齐不得不带她返回z市。
    预产期在五月。
    但近来她时常会说自己腹痛,严齐没办法,只好应了她的要求,提前将她送进医院。
    四月初,喻宁早产。
    严齐在病房外等了一整晚,幸好母女平安。
    顺产。
    喻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抱着孩子,问她:“是个女儿,你要不要看一眼?”
    喻宁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别过头,声音异常冷静:“不看。”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严齐多了个女儿,是件喜事。
    只有公司的人知道,严齐的公司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
    自从上头置之不理,又挪走大部分资产。
    公司岌岌可危,随时面临倒闭。偏偏严总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他忙着照顾老婆。
    喻宁身体恢复得很快。
    情绪也明显比生产之前好很多。
    温温和和的,吃什么都好,做什么都行。
    只是从不主动要求看孩子。
    严齐每天按时按点来照顾她吃饭,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送她去卫生间,带她去楼下散步。
    看得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羡慕。
    十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一大早,严齐忙着办理出院手续。
    公司的人终于忍不住,找上了医院。在病房前团团将严齐围住,一口一句:“严总到底怎么办?”
    喻宁披了件外套,默默地瞥了眼人群,趁乱走出了医院。
    她在门口挥手拦了一辆车,报了地点,车子一路疾驰而去。
    她又来到了z市别墅区,先上了熟悉的阳台,又去到了海边。
    上午的阳光不算大,海水也不算澎湃。
    晚上涨潮,白天退潮。
    沙子都还是湿的。
    喻宁脱下鞋子,赤着脚踩了上去。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一直钻到眉心。
    她看着远处的太阳,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接到严齐电话,是十分钟后。
    他的声音是毫不加掩饰的焦急:“喻宁?你去哪了?”
    喻宁拿着手机,平静开口。
    “严医生,啊不,严齐。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情。”
    “我没有得癔症,更不是你口中为了安慰我所说的什么焦虑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是谁。”
    严齐并不在意,只是一直在说:“我知道,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吗?”
    “失忆是我装的,癔症也是装的。你公司的合作方案是我透露出去的。我假装找你看病,每次路过,听到一点,看到一点。然后拼到一起,成了一份完整的机密文件。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向来记忆力很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
    喻宁顿了顿:“你知道?”
    “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可以和你解释,你爸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他们是瞒着我在做的。你相信我,从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
    “不重要了。”
    本就在恨意和悲伤的轻舟里,漂了那么久。
    想要回头?她不想回头。
    喻宁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她忽然在想,当初父亲选择投海,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想解脱,想释放。
    想从这无尽的深渊里,彻底逃离。
    “礼物你收到了吗?”喻宁忽然问。
    “什么礼物?”
    “我们的女儿。”喻宁笑出声:“我说过,她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喻宁!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严齐声音急促,人也气喘吁吁,显然在奔跑。
    “你在家?”
    “还是在……”
    他侧着耳朵听:“在海边?”
    “你回去了?”
    喻宁没有回答。
    只要查了医院前监控,找到司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来。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往,缓缓朝海中走去:“你说的没错,我只是生了一场病。它让我无法感觉到快乐。我知道我会好起来,我也知道,我不需要这份快乐了。”
    “严齐,这是我给你的报复。我所感受到的痛苦,全都还给你了,我要你永远记住。”
    海水没过小腿,又没过腰线。
    渐渐压迫到胸前,脖子上。
    窒息感即将涌过来,和她无数个夜晚的濒死感最终将重合。
    在没过头之前,喻宁又忽然笑了。
    “严齐,别再找我了,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能听到电话那边撕心裂肺的吼叫。
    但下一刻,狠狠抛开手机,人已经和电话同时没入水中。
    她不是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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