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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亲王亦奏:“以民告官鲜有前例,况以卑贱之身攻讦chun宫之贵?若赖吴氏忠心,奴才等死不足惜。”
    平郡王把话题一带,本在案外的那拉皇后变成了宗亲王的同路之人(他们本来就是亲生母子),在朝皇子、诸额驸纷纷作保,认为皇后不会做出对皇帝不利的事。
    朝臣们的想法很务实:皇后在最受委屈的时候都没想过对皇帝见死不救,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害丈夫的事儿来?再说了,她要真心谋逆也用不着使出放火烧园的笨法子,不是怀疑吴令美中的毒出自皇后手笔吗?当下来看,皇后给皇帝下毒可比毒死一个退休出宫的太监容易多了。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永玺为皇子,纵然有错,罪在朕躬,罪在三师,与皇后有何相干?”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近两年他在鬼门关外打过两次转儿,一因时疫,一因遇刺,都靠皇后尽心尽力把他救了回来,知道内情的人不在少数,本没有怀疑皇后助子谋逆的大清天子一不小心就被打上了过河拆桥的标签。
    圆明园走水案几乎以“虎头蛇尾”的形式宣告完结,吴正笑以诬陷皇子之罪被断斩刑,吴氏三族被流放伊犁效力;履郡王僭越失仪,革去所有差使,退回南书房读书,王府属官,皆遭罚俸处分;宗亲王行事不谨落人口舌,罢协理征缅军政事务差使,仍留军机处协办金川事务。
    虽然力度不够,乾隆皇帝却实现了打压毓庆宫声望的初衷,履郡王自以为摸准了皇父的脉搏,却没有想到被乱入的平郡王打乱了通盘计划,没等“吴正笑检举案”酝酿为“毓庆宫谋逆案”,极其草率的结束了案件的审理行动,对景仁宫构成的打击远未达到自己的预期,其本人也失去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手的差使!
    当然了,履郡王其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平郡王做主审还是他向皇父提出的建议。
    帝王多疑,平郡王突然发难,皇帝并非没有怀疑景仁宫的念头,但他倒不曾因此对寒苓兴师问罪,理由有三:其一,皇后心软,多半见不得儿子经受委屈;其二,他本人也认定永玺无辜,做不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第三,皇后压根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是乾纲独断的大清天子,有些事——尤其是与儿女相连的事,必须获得皇后的认可和承认,不是因为皇后有多大的政治影响力,而是自己有必要要顾及她的感情,唯有如此,才能获得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做了三十多年夫妻,有些话,不必过于直白,寒苓已经能够觉察到在至尊丈夫心中蠢蠢欲动的废储念头。
    为迎接乾隆三十三年的到来,皇帝如往常一般布置祭祀事宜。
    根据圣旨,祭天的是皇帝本人,祭地的是嘉亲王永珏,祭祀景陵(圣祖康熙帝陵寝)的是贝郡王永璟,祭祀泰陵(世宗雍正帝陵寝)的是端亲王永璂,从未缺席的宗亲王头一次被轮空,原因是被皇父委派了给前线征缅将士的家人派发抚恤赏赐的任务。
    收买军心很重要,但与祭祀相比,难免被衬托的微乎其微,朝中大臣私下议论:皇上这是要敲打宗亲王呢——还是——
    没有受到影响的是景仁宫,皇帝的表现已经很明确了:即使宗亲王坏事,替补的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对景仁宫的敬意自然是半分不能减少的。
    和明公主的大儿子已经过了百岁,许是胎里养的好,生的雪团一般,胖乎乎、圆润润,相当能讨中老年妇女的喜欢,正旦头一遭跟随父母进宫拜年,婉妃抱着外孙就舍不得撒手,福隆安欣然赔笑:“昨儿个公主还说,若是婉额娘喜欢,就把他留在宫中住一段日子,咱们讨个清闲也好。”
    “我如今有了年纪,等闲做不得周到之人,你们常把他带进来给主子娘娘请安我就欢喜的很了。”婉妃亲了亲外孙,因向寒苓笑道,“看着这孩子,以往怎么辛苦都算值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寒苓向福隆安问道,“听说你上了折子,要去缅甸效力?”
    “是!”福隆安赔笑道,“这也是阿玛的意思,儿臣离了京都,公主和丰绅济伦就托付给两位额娘关照了。”
    福灵安被恩准回京养病,未免外人议论富察氏临阵脱逃,傅恒想换个儿子送到军前效力,年龄最合适的是福隆安,被点名的却是刚满十四岁的第三子福康安,福隆安抢在老子之前给泰岳上书,这才获得了南下效命的机会。
    七额驸没有想到的是,他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福灵安早先南下,背负的另一层使命是调和明瑞与四格的关系,你让没成年的福康安过去搅浑水?那还不如派个奶娃娃来的更加省心。
    “臣妾记得,四额驸和五额驸是不是也要南下?”婉妃不免为女婿担心,“听说云南的气候与京城大不相同,好些军士水土不服,因病而——不好的也有许多,他们若去,还要准备万全才是?”
    “伊犁是去金川,海兰察要往云南去。”寒苓叹了口气,“按理,旗人都是将门出身,这些年内外怠惰,多少人记得祖宗们的创业艰难?他们有这份心,做父母的反倒只有欣慰的道理,再则说,比于京城算是吃苦,跟前线的将士相比,他们已经足够享福了!”
    不是寒苓心宽,如今的前线总指挥是福隆安的亲堂哥,又有留军效命的四格在,他们大约也吃不了什么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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