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不长,就二十万字。看书的人有个习惯,看一章,就要翻翻底下的评论,有时候评论比正文长,他也要坚持着把所有评论看完,此时翻完最后一页,他又点开了评论区,然后啪啪打字。
“真香!大大写的好真实,细节好评!天快亮了,我去睡觉了哈哈哈哈哈。”
他看完心满意足了,江遂却是再也没法平静了。
因为……
他就是那个倒霉的摄政王啊啊啊啊!
江遂的三观都被重塑了,书里的细节不仅书粉觉得好评,连他这个角色都觉得好评,不论是办公方式、臣子姓名、还是日期,全都和江遂记得的那些对得上号,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书里的剧情也是真的,他这个“心黑”的摄政王,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个成语似乎用的不对。
江遂脑子已经彻底乱了,书里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头绪,脑袋嗡嗡的,而这个时候,眼前晃动了一下,那只手把会显示字的盒子放下了,他全部躺下,准备进入梦乡。
而就在他闭上眼睛以后没多久,江遂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耳边隐隐传来低低的呼唤。
“太傅。”
“太傅,醒醒,再睡下去,晚膳又不想用了。”
江遂睁开了眼,人却还没清醒过来,他身上盖着一份奏折,想来是边看奏折边睡着了,看着江遂这个呆呆的模样,唤他的人忍不住低笑一声。
这个笑声吸引了江遂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看向坐在他床边的人。
书中的乾元帝——也就是卫峋,他穿着一身暗黄色的帝王常服,如墨的长发半束在金冠中,一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睛分明无尘,在自己身边时,他的唇角总是淡淡的挑起。如果仅看这张脸、这个神情,江遂甚至会认为,这人对自己是极温柔的。
卫峋像往常一样说道:“太傅睡得好沉,朕唤了太傅许久,都没得到回应,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
梦。
这个字像是开关,瞬间把江遂的记忆唤醒,梦里看到的书,还有书里的内容,他全想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良心的狗皇帝快滚开!
江遂僵硬着身子,内心其实已经像个破洞的气球一样满天乱窜,一边窜还一边尖叫,但他不敢表露出半点情绪,他怕卫峋察觉到他的异常,然后给他表演一个现场宰人。
这样想着,江遂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臣……”
只这一个字,就让卫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如果是以前,江遂肯定发现不了这么微小的变化,但他今天是难民心态,大人物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脏狂跳。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而卫峋垂眸片刻,转过头,吩咐道:“都出去。”
站在卫峋身后不远处的大太监表情不变,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带着宫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退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卫峋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他坐的离江遂更近了一些,还主动伸出手,想要扶江遂坐起来,只是江遂不敢让他碰,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就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卫峋越发觉得奇怪,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他拧眉看着江遂,“阿遂,你怎么了?”
人前太傅,人后阿遂,卫峋一直都这样,三年前,他还会称呼江遂为阿遂哥哥,只是有一天,他突然就改了称呼,过去江遂没深思过,如今,他顿悟了。
肯定是那时候卫峋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所以才不愿意再叫他哥哥了!
江遂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正常了一些,“我没事。”
卫峋抿唇,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可你以前不会用‘臣’这个自称。”
江遂虎躯一震。
又是一条罪状,原来他在无形间,已经留下这么多把柄了么。
江遂打起精神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惨淡,“君臣有别,在外人面前,我本就该称自己为臣。”
卫峋沉默,他不喜欢江遂用一切会让他觉得遥远的字眼,可刚刚江遂说的“外人”两字又愉悦了他。
也是,对着外人,总要做一些表面功夫,只要私下里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就可以了。
想到这,卫峋顺从的点点头,“阿遂说的是,是朕疏忽了。”
私下里,江遂对卫峋很随意,可他却不允许卫峋再用“我”这个自称,这是为了避免卫峋以后口误、落人口舌,当时卫峋很乖的答应了,可这个行为,放在现在的江遂面前,那就是又一条血淋淋的罪状。
这分明是只许摄政王放火,不准皇帝点个火折子啊!
难怪他未来会死的这么惨……
江遂脸白了一分,趁着卫峋没发现异样,他快速说道:“臣睡得太久,如今头有些昏沉,想出去散散心,今夜就不去武英殿同陛下共理朝政了。”
卫峋如今是半亲政状态,江遂原本的计划是用五年时间让卫峋逐渐过渡到独自亲政。为了教卫峋怎么处理奏折,他每天晚上都会和卫峋一起工作将近两个时辰,因为结束的太晚,他几乎每天都睡在皇宫里,也就是他现在躺的这个文华殿,在过去,这里是太子才能居住的地方。
江遂已经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有多少条僭越作死的罪状了,他只想赶紧逃离皇宫,好好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