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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气不一处,怒道:“父子玩闹怎没个节制?当康小小人,岔了气可如何是好?”
    楼淮祀笑道:“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都是当爹的人,还是这般没轻没重,自去祠堂好好反省去。”
    “啊?”楼淮祀脸都歪了。他不过呵了儿子痒痒,居然把他关祠堂?
    楼小猪还是心疼父亲,小豆丁身一矮,跪下求情:“祖母,阿父只是跟孙儿嬉戏,不要责罚阿父。”
    楼淮祀真想扑上去捂住楼小猪的嘴,这时求什么情,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长公主更生气了:“上次你大半夜把当康拎到屋顶上吹风,险些着凉,一日一日不做正经事。”
    楼淮祀辩解:“明明小猪说要看扫帚星,怎是我的错?”
    “扫帚星在院中看不得?”
    楼淮祀哑口无言,递个眼神给卫繁,溜达去祠堂了。找  出藏着的凉垫凭几,再翻出一小壶酒,敬敬列祖列宗,苦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就是这个旧人,小猪就是新人,偏偏这个新人小老头似得爱板个小脸,半点不好玩。
    等天一擦黑,卫繁拎了一篮子酒菜过来。
    他们婚后就去了栖州,不曾与公婆长长相处,虽楼大将军与长公主丝毫不似会苛责儿媳的人,卫繁还是有点忐忑,她还没忐忑完呢,家宴隔天,她楼哥哥就被公公关去了祠堂。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楼淮祀倒好,归家时不归,上不敬君皇,下不敬父母,没有打断楼淮祀的狗腿,全看圣上的颜面。
    卫繁哪见过这阵仗,还心疼地掉了眼泪,求了素婆偷偷去看楼淮祀,好嘛,有吃有喝,有铺有盖,半点没苦的模样,卫繁这才放下心来。
    时日一久,卫繁便知祠堂于自家夫君跟个偏厅似得,时不时地要去小住几日。
    “楼哥哥,你别老捉弄当康的。”卫繁把精致的几样小菜布置好,“他还小呢。”
    “小时才好玩。”楼淮祀笑嘻嘻的,“我看那小子的手脚,大后估计与我阿父阿兄仿佛,个高魁梧,我两只手都拎不动他。再说,他也不知肖谁,天天板个脸,不好,得多笑笑。”
    “胡说,一人有一人的生性。”卫繁护着儿子,“当康就这性子,哪里能改过来?”
    楼淮祀道:“幸许逗逗就改过来了,唉,你我的儿子,脾气半点不像你我。”
    卫繁道:“哪里,我儿时很乖的。”
    楼淮祀笑起来:“小猪不是乖,是板,唉,我看像爹。”
    卫繁抿了抿嘴:“像公爹也不错啊。” 楼大将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当康像公爹实是好事。
    楼淮祀摇头:“不好不好,无趣无趣。”
    卫繁冲他扮个鬼脸,起身道:“我得先回去了,等下当康定要来看你这个阿父。”
    “苦也。”楼淮祀往席垫上一扑,小猪不知要念叨什么正经事。
    果然,一刻多钟后,楼小猪一脸严肃地带着一个小厮来看亲爹,还带了点吃的,他大伯从边疆给他寄来的肉干,硬梆梆的,能啃掉牙,也就楼小猪好吃这一口。
    今晚小猪见他爹受苦,把自己的零嘴献了出来。
    楼淮祀接过肉,老实不客气地啃了几口:“小猪,你老实告诉阿父,文武,你好哪样?你好武,就让你祖父和大伯教你,你好文,我就把你小师叔那去。”
    楼小猪端坐在那:“阿父,儿子想文武兼修。”
    “文武兼修很累的。”
    “儿子不怕,儿子课时,晨起习武一个时辰,再念书一个时辰,午间歇息玩耍一个时辰,午后学杂艺一个时辰,再读书到天晚,晚间饭后消了食,再习武……”
    楼淮祀直摇头:“小猪啊,为你取名为猪,就是盼着你吃了睡,睡了吃。”
    楼小猪憋着气:“太外公说了,为我取名当康,是盼我康健强壮。”
    楼淮祀还是直摇头,再看楼小猪搬出书袋,好奇:“这是做甚?要在这里做功课?”
    楼小猪幽幽地看眼自己的混账父亲:“儿子先才反思,阿父肆意逗弄于我,颇有不当之处,我为子,些许小事应当受之,然我心里想要遁走,实在不孝。儿子想,阿父有错,儿子有过,因此,跟祖父要了家规,和阿父一块抄写修身。”
    楼淮祀捏着笔,抽着嘴角:“你说真还是说假?”
    楼小猪肃眉:“事关规矩,怎能玩笑。阿父,来,一起抄。阿父,我人小,抄得慢,你别嫌弃……”
    楼淮祀抹着脸,确认儿子不是开玩笑的:“不抄,我儿子都生了,还让我抄书?”
    楼小猪大惑不解:“有子为何不能抄书?”
    楼淮祀耍赖:“你要抄自己抄,左右我不抄。”
    楼小猪拧着眉头,想了好久,便道:“子代父过,阿父不愿抄,儿子把阿父的那份也抄了便是。”
    楼淮祀呆滞。
    楼小猪可不是光练嘴皮子的,铺纸、磨墨、舔笔……
    “小猪,大可不必如此认真。”
    楼小猪抬头:“阿父,你挡着烛火了。”
    楼淮祀惆怅了,他不想抄家规,但是,豆丁大的儿子帮他抄,他爹知道后真要下黑手教训他了。再说,这么点大的小人,功课又重,学得还认真,再抄字,他这个老父亲也有点心疼。
    “行行,与你一道抄。”真是前世没烧好香,修下这儿子。
    楼小猪抄着抄着就睡着了,楼淮祀叹口气,丢下笔,把儿子扛在肩上,送到卫繁那。
    卫繁安置好儿子,给楼淮祀披了件披风:“楼哥哥呢?”
    楼淮祀叹口气:“你楼哥哥还要睡祠堂,你早些歇下。”抱着卫繁叹气,“卫妹妹,小猪是只坑爹的猪。”
    卫繁笑:“尽瞎说,不许说小猪不好。”
    楼淮祀道:“你看你现在都偏心了。”
    “哪有,我偏心也是偏楼哥哥的,将来小猪长大,自有别的女子为他操心。”
    楼淮祀想想豆丁大的小猪,又是一声长叹:“得多久才能养大啊,唉。”
    卫繁送他到门口,道:“楼哥哥早些睡,记得把火盆拢好,免得着凉。”
    楼淮祀苦着脸,睡什么睡,还要抄书呢。
    儿女是为债啊,这债还起来还是没完的,楼小猪要帮自己阿父抄书也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姬央都有所耳闻,特地把楼淮祀叫进宫问清楚。
    楼淮祀含含糊糊敷衍。
    姬央便道:“都是因你无事可做之过,不如来领份差事?”
    楼淮祀差点跳起来:“我好不容易清闲,不要领差事。”
    姬央笑:“小小年纪就知躲懒,你放心,这份差事,很是轻省。你只需在街头巷尾闲逛时,记下民间琐事便成,譬如米粮油盐各价几何?开门七事,为哪忧,为哪愁?你日常得了消息,可直接报与朕。”
    楼淮祀挑眉,摸摸下巴:“说得粗鄙一点,舅舅想让我当您的耳目。”
    姬央敲他脑门:“既知粗鄙,为何还要说出口来。舅舅身为天子,高坐庙堂之上,见朝易,见野则难,不知百姓之疾忧,早晚不复初心。”
    楼淮祀琢磨着这差事还是可行的,甚至都不用上朝,应了下来。
    卫繁得知后,大吃一惊:“楼哥哥这算不算奉旨当个纨绔子弟?”
    楼淮祀捏捏她的鼻子:“不尽然,随性而去,与奉命前往,到底还是有点不同,唉,我是被小猪给连累了。”
    卫繁笑眯眯地:“反正是轻省的差使,你就不要怪小猪了。”
    楼淮祀抱着卫繁一会,心有不甘:“不行,我要去找找小猪的麻烦,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假正经的。”
    卫繁半日没见儿子,有些想念,也想跟着去逗逗儿子。夫妻俩手牵着手跑去找楼小猪。
    楼淮祀人未到,身先至,大嗓门一嚷:“小猪,阿父带你去街上看杂耍……”后半断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爹……”
    “哼。”楼长危长目一扫,瞪了一眼儿子。
    卫繁捂着脸躲在了楼淮祀身后。
    楼小猪探出头看看父母,正色道:“阿父,阿娘,当康要习武,不去看杂耍。阿父和阿娘自去。”
    楼淮祀哼哧着说不出话。
    楼长危恼道:“还不快走?”
    卫繁一扯楼淮祀的衣袖,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跟被鬼撵似得,飞快地溜了。
    楼长危不禁好笑,摸摸小孙儿的头,天可怜见,生了两个混账儿子,一个为避婚跑去了边疆,一个至今没个正形,还好还好,孙儿懂事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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