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顾呆了呆:“哈哈……我忘了。”最近老照着人的方式生活,搞得他老忘记自己可以不用呼吸的,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晃一晃,还好,里面装得不是水。
陆城失笑,屈指轻敲一记班顾的脑门,敲完又用指腹轻抚了一下:“别真给敲傻了。”
班顾哼叽几声,眼神溜溜哒哒地溜到了颛顼的棺椁处,因为恶臭,他现在对开棺有点小抗拒,抗拒的同时,莫名还有点内疚,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要是厌恶颛顼的话,陆城会伤心难过:“我们开棺吗?”
颛顼的遗骸从水里捞回来,再装回棺中,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开。”陆城没有半点的迟疑。他的抽出尾戒上的红芒,轻甩了一下,红芒灵蛇一般攀附在外椁椁盖上,迅速地交织出一张蛛网,紧紧黏着棺盖向上提拉。沉重的棺盖发出哧喇的声响,缝隙间的粘合剂被断开,整个人棺盖被拉了上去,寝殿里的阴灯晃了晃,幽蓝的光线一阵摇晃,带出阴森的明晦。
班顾抿紧双唇,牢牢地盯着棺椁,这是一个三套棺,三层外椁的空隙放着各种金银玉器,一层里摆放着的各种能飞天的玉制异兽,中间黄金打造的人间百物,最后一层却满满填着闪着异光的泥土,仔细看才发现这是各种矿物碾成细砂。三个外椁,一个天,一个人间,一个地。三界之中摆放着颛顼的内棺,棺身虽是木质,却透着金玉质地,黑沉沉的,整个内棺的外部画着一幅苍龙星象图。
玄帝,长眠于苍龙之下,似被星宿守护。
陆城尾戒上的红芒将外椁盖放在了一边,蹿起来爬在内棺棺盖上,带着莫名的兴奋推开了棺盖。
班顾双眸微张,狠狠吃了一惊,颛顼的内棺里铺着玉片绿松石编织的玉垫,九根洁白的骨头按照人体原本的位置小心地摆放在玉垫上,原本收敛尸身的敛衣被整齐地叠放在头部位置,用几块玉璧压好,心脏的位置放一枚铃铛。
班顾心口涌上一股哀伤,颛顼收捡回来的尸骨只有九根,剩余的全部遗失,不知道是被洪水带去哪处,还是被水中的鱼兽吞食。
陆城的神色有一丝晦涩,看着几根白骨半晌,剑眉微敛,漆黑的眼眸中带出了一丝厉色:“班顾,你刚才说很臭?”
班顾吓一跳,他怀疑陆城和颛顼有关系,要是子孙后代什么的,被他逮到自己嫌弃他的祖先,大大不利于关系的和谐发展,连忙说:“我我……我……确实闻到臭味,很臭。”
陆城慢慢说:“颛顼的遗骨光洁如班,如果浸染了怨气,不会是这种成色,这里应该没有什么臭味才对,除非……”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死寂的地宫中,颛顼寝殿里的阴灯烛焰忽得拉长又缩小成豆,下一秒尽数熄灭,整个寝殿刹时被黑暗吞没,颛顼棺椁的内外棺盖,“哐郎”两声合了回去。
陆城摊开手,一盏小小的阴灯莲花似得在他手心盛开,寝殿重又被阴蓝的光亮笼罩,躁动的棺椁重又安静了下来。
班顾感到脚下的地宫像是在下陷沉降,下意识地飘离地面:“陆城?”
“呵。”陆城冷笑一声,“总算来了。”
“居寅他能下来?”班顾整个吃惊了,没摔死那绝对是高手。
“陆总,小顾,你们在哪?”居寅像是在外受到了什么惊吓,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又扁又尖打着颤。他不知困在哪个墓室里,走投无路之下,胡乱敲着墓壁,“陆城,班顾……”
陆城打开寝殿的墓门,翻转的墓门上暗红的色彩有如扫去了灰尘,鲜艳绚丽起来,这反倒让人毛骨悚然。班顾一出寝殿就感到了异样的气息,这间不是他们来时的起居室,这里是人葬坑,一格一格,规规整整的殡葬坑内容,堆叠着尸体,他们不像颛顼只剩白骨,反倒维持着生前的模样,恍然如生,男的女的,青壮少年,全都穿着一色的衣服堆挤在坑中。
班顾自己的墓里没有殉葬的活人,乍然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古尸,整个都不好了。
“这边。” 陆城镇定自若地穿过尸坑。
蓝光中一只手从尸坑里探出来,一把抓住了陆城的脚腕,班顾头皮炸开一个响雷,反应比意识更快地出手,身形闪过,锋利的指甲割断了尸坑枯干的手。
陆城的脚步略停了停,笑了一下,弯腰拍掉脚腕处沾上的一点腐朽碎屑。
“嗯……”班顾扬起一个笑,“是我的手自己动的手。”
“我知道。”陆城微笑。
班顾顿时得意了,嫌那只断手碍眼,挪了一步,抬脚把它踢回了尸坑。断手掉进了尸坑里发出“呯”得一声。
“……?”班顾发誓自己没有用力。
他正想为自己正名,就见墓门开了,居寅狼狈地跑了进来,没了半点的文雅。他不管不顾,一冲进来看到陆城的和班顾,两只眼都亮了,近乎狂喜地飞奔过来:“这地方有鬼,这地方有鬼。”
“哪里有鬼,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班顾义正辞严。
居寅上气不接下气:“不,真的有鬼,这个墓的墓室一直在循环。”他死死攥着班顾地手,重又将墓门打开,陆城忙跟上他们。
墓门翻转,他们已经离开了人葬室,眼前又是一间新的墓室,堆放着各种金银玉石,这些珠宝虽不及后世的精致,却也相当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