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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温瑜十四岁生辰那日,他带着小厮悄悄溜出候府,去柳湖游玩了一天。
    正在陆夫人哭爹喊娘以为爱子失踪时,他顶着一头乱发,穿着一身沾满泥水的衣裳,变成个泥人儿回来了。
    陆文瀚心想,他年纪轻轻便入了翰林院,后为先皇看中,成为太子太傅,官至一品,虽不说是天纵奇才,但应该不能生出个混世魔王,许是家境富裕,让他无法无天了,不能再如此放纵下去了,得让他尝尝寻常百姓的苦。
    于是大手一挥,让他去楚州乡下的庄子将养了三年,眼不见心不烦,暂时松了一口气。
    三年后,陆夫人病重,陆温瑜回金没多久,她便去世了。
    经历丧母一事后,再加上年岁见长,陆温瑜安分了许多,书认真背,文仔细写,偶有神游也能很快回神,渐渐在金都有了些名气。
    陆文瀚虽有丧妻之痛,但看到朽木成材,也深感欣慰,只是不知他偶尔梦呓唤的“阿云”是谁。
    两年后,事实证明他儿子果然是他亲生的。陆温瑜参加科举,连中三元,成为大齐开国以来最年少的金科状元。先帝许下承诺,三品官职任由陆温瑜挑选,待遇之丰厚也是前无古人了。
    正值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之际,敕胡大肆入侵,不出七日,便席卷了大齐北部,侵吞了几大州,齐兵抵抗不及时,接连败退,最终退守濠州。
    陆温瑜刚安分了,又出来作妖,说要抛却凡尘功名,随无根大师入世,了人间疾苦。
    陆文瀚差点气出一口老血,竭力阻止,但那时政事繁忙,心力交瘁,一时看管不严,竟让他逃了。
    陆文瀚火急火燎地派人去寻,辗转多地,才在楚州边境找到了孽子的身影,并让人一路跟随保护。
    三年后,流落在外的浪子终于有了回都的迹象,陆文瀚总算松了一口陈年旧气。
    陆温瑜找了处茶楼,一直待到天将黑未黑,才堪堪离开。他来到一处宅子,望见里面黑黑一片,心里一喜,走到一面矮墙下,蹬腿纵身一跃,衣袂翩飞,身姿轻盈地越过了墙。
    脚刚落地,原本灰暗的宅子霎时变得灯火通明,一个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大声说道:“陆少爷,您回来了。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陆温瑜登时转头就想跑,脚步还没起飞,就被家将一把抱住了:“少爷,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你!你放开我!”陆温瑜气急败坏地小声说道:“宁诚!”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开你。”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接着一个中年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陆温瑜面前。
    “爹!你怎能这样!我刚回来你就要抓我。”陆温瑜恶人先告状,抽了抽腿,发现抽不动,不由叹了口气。
    “回来?你几时回来的你心知肚明,你辰时便到了金都,为何酉时才归?你瞧瞧你这副穷酸样!”
    陆文瀚气不打一出来,本以为爱子归来会迫不及待回家看他这老匹夫一眼,故推开所有事务,命人准备他爱吃的菜,穿戴整齐,坐在厅堂安心等着。
    结果喝了好几盏茶,也不见爱子身影,又怕是途中生事,差人去查,结果却查到他在茶楼待了半天!这小兔崽子,没良心!
    陆温瑜闻言,跺了跺脚,愤愤道:“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就你那点身量,没人保护,回来怕是连渣子都不剩了,”陆文瀚睨了他一眼,又装作不在意:“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你让宁诚放开我,我就告诉你。”陆温瑜卖了个关子,心道,我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
    陆文瀚拂了拂衣袖,笃定道:“不管你作何打算,有何坏水儿,都无用,我替你在户部沈大人处谋了份差事,明日你便随我去拜访沈大人。”
    陆温瑜当即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爹说了什么,顿时不敢置信:“爹,你说什么?我耳朵不灵了,出毛病了,劳烦你再说一遍。”
    陆文瀚无语,再次重复:“我说不管你有打算有啥坏水都……”
    “停停停,打住,打住,”陆温瑜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奉承:“爹,您说什么呢?我能有何坏水儿,我是您亲生的,您还不明白我吗?我就想归家后安安心心服侍您老左右,不想别的。嘿嘿,所以……”
    陆文瀚不吃这一套,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冷哼了一声:“所以什么?”
    “所以……所以差事就不用了吧,”陆温瑜自我反省甚至不惜自辱:“您看我是能做官的人吗?肯定不能,我就一废材,从小到大,没办成过一件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丢的还是您的面子,您说呢?”
    “嗯……言之有理。”陆文瀚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继续说。”
    陆温瑜内心暗喜,心道,我爹还是这么好骗,表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样,由衷说道:“儿子愚钝,不能成材,实在有负父望,不如……”
    “不如如何?”陆文瀚面无表情。
    “不如我在家陪您几天后,就南下去,这样您眼不见心不烦,心情舒畅,有助于长寿呀。”陆温瑜诚心地建议。
    陆文瀚闻言,顿时冷笑:“然后你就跑的人不见人影不见影的了是吗?我告诉你,陆凌,明儿你不去也得给你绑去,到时再看丢人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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