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瑧瘪了瘪嘴,蔫蔫地拖长了语调,“哦,这样——”
虽然理智上,他给出的做法称不上错,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了。
“宴会厅的地很滑,”段时衍有些无奈地叹息,“你穿的鞋子,如果去推人,很可能会被对方带着连你一块摔倒。”
“……”
傅北瑧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晚穿着的鞋。
为了搭配礼服,她今晚选的是一双黑色带细闪的高跟鞋,衬得她小腿纤细笔直。
因为是细高跟的关系,乍一看的确不怎么稳当。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说要阻止她的?
傅北瑧勾了勾唇角。
才掉下去心情,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又马不停蹄地升温了回来。
傅北瑧清清嗓子,拿手肘戳了戳段时衍的胳膊:“等下回去,你跟我来一下。”
她倒是一点不怕他听不清楚,语速吐得飞快:“鉴于你刚刚在慈善拍卖上给我拍了戒指,所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回礼。”
段时衍听完她的话,停顿了片刻,才理清她的意思。
这世上没人能够未卜先知,所以她口中要给他的东西,应当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拖延到今天,才让她找到一个送回礼的借口,光明正大地拿给他。
傅北瑧说完这句话,就把头别向了窗外,假装一心一意地数起了窗外的往来车辆,只有耳朵仍悄悄竖起,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她身边这人的反应。
等了一会儿,她听见段时衍压低的笑声:“好,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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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的宴会厅,宋彦承起先还没意识到,傅北瑧已经跟段时衍走了这件事。
他以为傅北瑧只是去洗手间补妆,直到迟迟等不到人,才觉出事情不对,追出宴会厅外时,只来得及追到一个将要上车离开的顾予橙:“她呢?”
“北瑧她人呢?!”
车内的司机见势不对,立马推开车门下车,拦在顾予橙身前,警惕地盯着宋彦承:“太太,要不要告诉先……”
“不用。”
顾予橙冷冷地开口,让司机站到一边,一想到宋彦承之前干的好事,她就恨不得把他一脚踩进烂泥地里:“你还找北瑧干什么。”
“宋总,做人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这世上的事又不是样样都围着你转,你以前不喜欢北瑧,可以弄得你和周诗绮之间那点破事是个京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和你订婚这几年,其他人当着北瑧的面不敢说,背地里可没少拿你的事笑她;怎么,你现在一句喜欢,就能让先前的事全翻篇了?”
“又不是普天之下皆你妈,姓宋的我告诉你,天底下就没这样的好事!”
顾予橙这口气憋了好几年,今天总算痛痛快快地发泄了出来,宋彦承被她骂得脸色铁青,几次想要反驳,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跟着宋彦承的几个朋友知道眼前这位顾小姐来头不小,生怕宋彦承一时气上了头,对着顾予橙动起手来,连带着把她背后站的顾沈两家一并得罪,那这事儿可就大了,赶紧一窝蜂上去把宋彦承按住,又帮着他朝顾予橙连陪了好几个笑脸。
顾予橙冷哼一声,当着宋彦承的面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潇潇洒洒地走了。
几个朋友看宋彦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担心他想不开,好说歹说才把他拉到了酒吧,打算让他一醉解千愁。
“我说承哥,你也别太难过,”有男人喝大了,口齿不清地宽慰他,“不就是走了一个傅北瑧么,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人的,什么赵北瑧陈北瑧,以咱承哥的条件,要哪样的女人没有!”
“就是,可不是这个理……”
宋彦承只字不答,只是一杯杯地往下给自己灌酒。
他心中清楚,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傅北瑧,他如果这次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
有人醉醺醺地道:“害,你们话说得好听,真要找个跟傅大小姐这样的,哪那么好找,嗝,也难怪承哥看不开了。”
“闭嘴,你到底站哪边的?”
“那我当然是——”
他话没说完,宋彦承就已腾地一声站起,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卡座里坐着的人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醒过神从酒吧匆匆往外追出去,宋彦承早没了踪影,只能看见原地留下的一团车尾气。
“……”
留在酒吧的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彼此脸上都挂着同款的痛苦面具。
半晌,总算有人先开口:“你们说,承哥这大半夜的,是要往哪儿跑?”
“要不要先往他家去个电话,好歹告诉叔叔阿姨一声。”
“打什么电话,都多大的人了,真当你自个儿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这电话要是打过去,万一让宋家老爷子听见,回头哪还有承哥的好果子吃,他酒醒了不找你算账才怪!”
“我有一个不妙的预感,承哥该不会是去找人傅大小姐了吧,就傅北瑧的脾气,没准还得再加上个段总,承哥这么撞上去,能讨得了好么……”
留下来的人对视一眼,心中缓缓升起同一个念头:
承哥,危!
—
从巴黎回来后,一直被封存在某个抽屉里的小盒子,终于有了能重见天日的机会。
傅北瑧换了拖鞋,蹬蹬跑进她的衣帽间,找出装手表的盒子塞到段时衍手里,口是心非地补上一句:“之前随便买的,本来想买给自己戴,不小心买错了款,就送给你了。”
说完就挪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大有“只有我闭上耳朵不听不看,早早备下礼物却没好意思送出去的人就不是我”的意思。
段时衍打开手中的盒子。
一块男士腕表静静地躺在锦盒中,表盘的指针答答地走着。
以她对表带类饰品的了解,若说不小心买错,未免太过牵强。
段时衍唇角扬了扬,没有戳破她话中的漏洞。
他将手表从锦盒中取出,径自戴在腕上。
“不回头看看,你‘不小心’买错的表,戴在我手上效果如何吗?”
傅北瑧心中像是被奶猫的肉垫轻飘飘地拍了拍,她没忍住好奇,别别扭扭地把头转了过去。
果然,她的眼光没错。
她一眼相中的手表,跟她想的一样适合他。
但是……他该不会真以为这表是她不小心买的吧?!
哪会有人不小心买错还能刚好买到这么适合他的款式的!!
傅北瑧的眼神在她家各类陈设间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直视他的眼睛,她心虚地念道:“那什么,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小心……”
段时衍眸中笑意更盛,他嗓音低醇:“我知道。”
“……”
所以他的意思是,从她拿出这块表起,他就看出这是她特意买给他的了?
傅北瑧耳根发红,恨不得从沙发里突然陷出个洞,能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
好在这时,屋外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催促:“快,有人按门铃,快帮我看看外面是谁。”
段时衍轻笑了笑,他依言起身,给足了傅北瑧将自己从洞里挖出来的时间,走到门口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宋彦承满是酒意的脸。
第四十九章 “……你太太?”……
宋彦承这趟开车过来, 全凭着酒后的一腔热动。
路上,他摇下车窗,将车开到最大码, 秋日深夜寒冷的风呼啸着打到他脸上, 也没能打消他疯狂想要见她的念头。
直到他站在这里,站在这扇门前, 被烈酒浸染的大脑才稍微清醒了些。
宋彦承苦涩地想, 他渴望见到她不假,但北瑧她,真的还会愿意给他开门吗?
按下那个门铃时, 宋彦承其实已经做好了, 要吃闭门羹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 这扇门终究还是对着他打开了。
一时间, 宋彦承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狂喜, 他迫不及待地抬头, 喊出她的名字:“瑧瑧,我——”
没说完的话, 在他看清楚来人后, 尽数卡在了嗓子眼里。
段时衍身上没穿他早些时候在宴会厅看见的那身西装外套, 连领口的扣子都往下松了两颗,是十足居家放松的状态。
要是这里是他段家, 管他段时衍穿成什么样,又关他什么事,他宋彦承连个屁都不会多放一个!
可偏偏他记得清楚, 这里,是傅北瑧的地方。
他红了双眼,死死握紧拳头, 对着段时衍怒目而视:“这么晚了,你呆在瑧瑧家做什么?!”
声调喑哑,带着明显质问的语气。
“跟你有关系?”段时衍抬起眼皮,淡淡睨他一眼,“倒是小宋总,半夜跑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短暂停顿了几秒,很快决定换了个对他来说更悦耳的措辞:“……找我太太,有事?”
“你太太?你管谁叫你太太?!”
宋彦承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他盯着面前这张脸,握紧拳头猛地向他挥出:“你做梦!”
段时衍眯了眯眼,宋彦承的拳头还没碰到他脸上,就被他一手制住。
他手上加重了力道,让宋彦承的拳头难往前再进一步。
“看来你不太了解我的脾气,”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屋内的人,段时衍嗓音压得极低,落入宋彦承耳中,宛如足以致命的蝰蛇在向他发出最后的警告,“像这样深更半夜跑到北瑧家门口,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相信我,如此再有下次,不论是你还是你们宋家,都不会愿意付出那份代价,记住了么?”
说这句话时,段时衍面上仍带着浅淡的笑,只是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宋彦承听得出,段时衍这话,没有在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