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生，你今日可要去清华？”
“去，怎么了？”
“佳人过几日便要上学，你带她去熟悉一下吧？”
“可能要等我忙完，可以？”后面一句是问她的，她哪里会不乐意，连忙点头。
说着他已经拿起西装外套穿了起来。
傅佳人穿着嫩黄色的裙子，戴一个白色的遮阳帽，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
他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等她坐好这才关上门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车缓缓驶离那栋熟悉的楼房。
她有些坐立不安的，双手紧扣的拨弄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待会我要去一趟图书馆，你先在里面逛逛。”他这样说，扶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表。
“好的。”
于是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她却觉得很舒服，好似离他很近。
“报的是中文系？”他目视着前方，认真的开着车，看出她的尴尬，这才开口。
“嗯。”她点头。
“那以后可要多多指教？”他是中文系的教授，虽不常上课，但不出意外偶尔也是要给她们授课的。
“你会教我们吗？”她有些惊喜的看向他，脸上带着毫不隐藏的笑容。
“不出意外我们会见面的。”他眸子微微一低，看到了女孩的笑容。
真好。
她乖巧的坐在他的办公室等他回来，桌上书籍很多，整整齐齐的，还有一个笔筒，里面有好几支钢笔，再没有其他杂物。有些文稿，她没见过，多半是他未出版的。
她不敢乱动他桌上的东西，只从他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他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大约是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回来了，拿着几本书。她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他，那巴掌大的脸很快的染上笑颜。
“先生。”
“好看吗？”他问她。
她点头，把书合拢，走到书架前正要放回去，只听见他说：“可以带回去看。”
“真的吗？”她兴奋的转过身来看他，他站在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到时候还给我就好，你看看还没有想看的。”
于是她又挑想着几本书。
她正在认真的挑着，他忽然想起问她：“喜欢读书？”
“喜欢的。”
“最欣赏谁的？”
放在书上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低的：“你的。”
“什么？”她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带着坚定的甜美的嗓音说：“最喜欢你的。”
他有些出乎意料的，这他从未听妻子提起过：“最喜欢哪篇？”
“《网》”她毫不犹豫的。
“这篇并不好，怎么喜欢这篇？”这篇是季纥生早期作品，文笔并不算很好，所以引起的反响也并不大。
“这是我看的你的第一篇文章。”她的手有些不安的摸着顺滑的书皮。
小小的办公室安静了一会，他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为他言：“还想要哪本？”
“那本《笼子里的人》”她指了指书架最高的那本，踮起脚来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向前走了一步，与她相隔一步，伸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她转过头来看他，他低头看她，因为离得近，几乎可以看得见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将书递给她，他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平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我带你去逛逛。”
“好。”她乖巧的点头。
把书放在车上，他带着她在校园里走着。
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静静的跟着，听着他的介绍。心里软成一片，将自己娇小的脚印印在他方才落下的脚印上。路上偶尔遇见学生，大都面露喜色和尊敬的停下来同他打招呼。他也都一一的点点头，平淡而又从容。
他突然停了下来，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还没来得及反应，听见他与别人打招呼：“章先生。”
她从他的身后站出来，这才瞧见这个章先生，已经是满头花白的老学者。
“召鄢，今日怎么来学校了？”浑浊的眼睛里是看透世俗的平静。
召鄢是他的字，这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罕见听人喊他的字。
“借几本书。”他又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她，“这是内人的妹妹，今年便来这读书了。佳人，叫章先生。”
“章先生好。”她微微鞠躬，很是礼貌安静的，不多做说话。
“你好。”章先生虽已是文学泰斗，却也不见半分骄傲，对她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文献校对的事情，便要告辞。
“章先生已不再教书，但见到他一定要尊敬知道吗？”他教她。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