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僵了一瞬,棠宁就下意识缠了上去,然后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对方的脖颈处,任由泪水肆意。
“徐司年……我心里难受……”
棠宁委屈的声音在男人的耳畔响起。
闻言,徐司年抱住她的双臂一下子收得更紧了。
“我知道。”
“我……我听到了……”
棠宁再次开了口。
一听见这几个字,徐司年就立马明白了她听到了什么,她听见上午棠母来徐家门口的谩骂了。
男人心疼地眉头紧皱,向来能言善辩的他,都寻不到合适的话开安慰她,只能将棠宁抱得紧些,再紧些。
“是我的报应吧?我对不起你,所以老天罚我了,陆沉……是骗我的,我妹妹是怨我的,就连我母亲也在恨我……我觉得我妈有一句话可能真的说对了,我就是个不祥之人,不然……”
“没有!”
棠宁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徐司年就急忙否认道,旋即松开了怀抱,双手按在棠宁的肩膀上,径直看向她通红的眼。
“没有,不要信那种无稽之谈。什么不祥之人,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他人的过错,都是他人心怀不轨,与你何干?”
“是你小时候亲生父母不慈,才会想要将你卖了,是他们的错。陆沉心胸狭窄,自私自我,一门心思想要报复你,是他的错。你妹妹贪婪虚荣,嫉恨于你,也是她的错。你母亲收养了你,这么多年来花用的一直你的拼命转来的钱,却还嫌你怨你,同样是她的错。就连我……当初也毫不在意你的心情,你与陆沉的感情,设计你二人分离,将你绑在我的身边,是我错了……”
“从头到尾,你已经尽你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了,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来禁锢责备自己。”
说到这里,徐司年弯唇笑了笑,“我喜欢的棠宁,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听到这里,棠宁的眼泪再次在眼中打起转儿来,最后在眼泪快要坠下之时,可能是怕徐司年看见她眼泪落下的模样,狼狈地一偏头。
看见棠宁似是不相信他的话,徐司年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帕子,伸长了手臂一点一点帮棠宁擦着脸上的泪。
边擦边开口说道,“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母亲?”
闻言,棠宁不由得缓缓转过头来,然后就看见徐司年的双眼里头露出一抹悠远的怀念来。
“可能你不知道,当初我的父亲还有他的那些姨太太们被毒死,是我母亲亲自下的毒。”
听到这里,即便棠宁早就从系统那儿知晓了过去的隐秘,眼中却还是不免露出一抹惊讶来。
这惊讶来源于徐司年对她的坦白。
看清棠宁眼里的惊讶,徐司年又笑了笑,“我的母亲,她是乡下小镇上一位秀才的女儿,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格温柔恭顺,长到十六岁,唯一的叛逆就是要与她那个自幼订下婚约的未婚夫解除婚约,转而嫁给当初还在走街串巷的我的父亲,一个货郎。”
“那是她那一辈子唯一一次反叛,也是唯一一次豪赌,结果你也看到了她输得一塌糊涂。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爱父亲,甚至临死前都要丢下我,陪他一起上路。”
“这也叫我自小就觉得感情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也是这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东西。有可能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一丝回报,实在是这天底下最蚀本的买卖。”
“所以,在我遇到你之后,明明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为你沦陷,可我却仍在克制我所有的感情,因为如果我没法从你这儿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爱恋,我就不愿意付出更多,我不想像我的母亲一样,连自己都赌上了,结果却输了个彻底。”
“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这样说着,徐司年忽然伸手温柔地给棠宁整理头发,“情爱这种事与买卖不同,图的就是个甘之如饴。即便你一点也不爱我,一点也不愿跟我在一起,我却仍旧想要为你付出,想要爱你,想要照顾你,保护你,关心你,即便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看见你伤心我会跟着难过,看见你开心我也会一起笑出来,就像我之前说的,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所以才能叫我这般心甘情愿。”
听到这里,棠宁动了动唇,又动了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哑着声音开了口。
“徐司年,值得吗?”
“值得啊,只要是你就值得。”
徐司年看过来的表情是棠宁从来没见过的虔诚恳切。
也是这时,自始至终都盯着对方的棠宁,这才看到了对方的耳廓上竟然在不晓得什么时候沾到了一抹黑灰。
看了那块黑,棠宁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你……药是不是你亲自动手煮的?”
“嗯?”
徐司年的眼中升起一抹讶异,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这里……”
指了指徐司年耳朵上的那抹黑灰,棠宁就是一个破涕为笑,然后接过徐司年手里的手帕,俯身就给他擦拭了起来。
“都沾到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阿胜他们就这么任你胡闹,也不看着点,要是烫到了怎么办?还有这药,熬得这么苦,你还一勺一勺地喂我,是不是想苦死我!”
棠宁边帮他擦着边这么抱怨道。
可不管她怎么抱怨,怎么责备,徐司年一直都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她,连耳朵都被她擦红了,也没有开口叫她轻点。
这叫棠宁擦拭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没一会儿就完全放下了手来,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一抹绯红,突如其来道,“徐司年,我们结婚好不好?”
是的,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想管,不想理会,什么棠母棠茵,什么陆沉,她都不想管了,只想像只伤到了翅膀的小鸟一样缩在徐司年的羽翼下,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理会就最好。
一听到棠宁的询问,徐司年眼神一怔,手指捏紧,径直看向棠宁的眼。
“你是一时冲动还是在怜悯我?”
听了徐司年的问话,棠宁张了张嘴,“我……”
话还没说完,徐司年这边已经一把将棠宁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怎么都好,棠宁,怎么都好?但你知道我的性子,你开口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我们结婚。”
徐司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仅如此,就连抱着棠宁的手臂也跟着哆嗦了两下。
徐司年当前好感度:99。
几乎在两人做下结婚决定的第二日,徐司年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不仅如此,不过一个早上,整个徐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知道了两人即将成婚的消息。
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而徐司年翘起的嘴角就没怎么落下过。
棠宁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棠若与棠骏放学回到徐家,告诉她棠母与棠若忽然不见了的消息,戛然而止。
“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不见了呢?妈经常出去打麻将,你二姐……她也时常采访到很晚,现在时候还早,他们可能只是出去了,还没回来。”
“不是的……”
眼中蓄着泪的棠若立刻开口反驳道,可能是眼泪就要落下,她抬起衣袖就狠狠擦了下,“不是的,我……我和小骏都看过了,妈跟二姐的衣服很多都不见了,甚至是大姐你留在家里的钱也全都被她们拿走了,她们肯定是走了!”
越是说,棠若的哭腔就越是明显,虽然她向来早熟懂事,但到底是个小孩子,遇到这样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事情,是真的伤心伤狠了。
听到这里,棠宁与徐司年对视了一眼之后,男人立刻派底下的人去打听消息去了,大约三个小时之后,候在徐家的棠宁三姐弟得到了两人上了去往奉城的火车。
“奉城……”
棠宁喃喃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棠宁刚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很快就皱紧了眉头,不是,棠母和棠茵怎么能就这么去奉城呢?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她们两个女人就这么大喇喇地坐火车真的不要紧吗?她是真的想不到棠茵会作出这种蠢事来,棠母也被养得过分天真了。
但这样的念头,她倒是没在听到消息更加伤心的龙凤胎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跟徐司年说了。
只不过徐司年的大部分势力都在海城,实在鞭长莫及,他只能派一些人尽量去找,找不找得到就说不准了。
听到这样的话,棠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用540881看了眼棠母与棠茵两人现在的情形,然后下一秒就看到衣衫不整的棠茵与棠母缩在一间破庙里的落魄模样,看模样倒是没怎么遭罪,就是吓狠了,连依偎在一起睡着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惊厥。
然后就是钱没了,54088扫描了下,如今的棠母与棠茵两人兜里恐怕比脸还干净。
再将时间稍微往前拨一拨,棠宁就看到了火车上被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忽悠着下了车的母女两人,几乎刚随着那男人下了火车,进了条小巷子,那人就立刻凶相毕露,两人的行李第一时间被抢了过去不说,那些人甚至还摸着下巴打起母女两人的主意,最后却叫棠茵用小刀割伤了那个撕裂了她衣服男人的手掌,和棠母落荒而逃了。
再然后,两人就躲在了这间小破庙了,甚至连晚饭都没吃。
啧。
之后棠宁又关注两天两人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破庙不太安全,她们只在那儿躲了一个晚上就互相扶持着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因为前车之鉴两人实在不敢再坐火车,更别说是去什么奉城了,再说她们也没钱了。
最后还是棠母当了她戴在身上的首饰,一个玉手镯一条金项链,用当来的钱两人租下一栋小院子,只是这么下去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她们回不去海城又去不了奉城,为了生活,棠茵必须要出去找工作,可是她却根本没踏进那些报社的大门,而是直接站在城中一家名为丽秀歌舞厅的门口……
只看到了这里,棠宁就没继续看下去了。
棠茵的心思她懂,不就是不服气原主在俪都会混得风生水起,觉得凭借自己的样貌与本事,绝对不会输过她吗?
行啊,既然觉得原主的钱来得容易又风光,那就随她去吧。
还有棠母,想必她这个孝顺听话懂事乖巧的二女儿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
这样很好。
一场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最重要的莫过于女孩子的终极梦想,婚纱了。
只不过跟随着徐司年看过了那些雪白的婚纱之后,棠宁却决定她只想要最纯粹的中式婚礼,想要和徐司年身穿大红色的龙凤褂拜堂成亲,无他,就是觉得白色太晦气了,但婚纱照还是可以拍一些留作纪念的。
他们选择拍照的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就连棠宁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甚至在路边看见有卖冰糖葫芦的还跟徐司年撒娇想要吃。
见她这样,徐司年无法,只能依了她,两人在糖葫芦棍上选了许久,棠宁却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与徐司年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立刻去到了不远处的一家米铺前正在认真卸货的小道士。
“喂,小道士!”
她打了声招呼。
这一头,正在搬米的聿明小道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蓦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了阳光下笑意盈盈的棠宁。
“你现在在这里打工啊?怎么样?能吃饱吗?对不起啊,之前说要介绍你去俪都会,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
听见棠宁这么说,聿明立刻就卸下了肩膀上的米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的,这家米铺的老板人很好,包我一日三餐,我现在每天都能吃饱了。”
“那就好!”
棠宁也露出一副为小道士开心的表情来,然后就看见对方露出了个欲言又止的小表情来。
“怎么了吗?”
“我……我能不能问一问,你妹妹,那个叫棠茵的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我好像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了?”
闻言,棠宁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后弯唇笑了笑,“我妹妹,跟我妈前几天去了奉城,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奉城!?”
小道士是真的惊了,可随即想到他贫瘠的钱袋,一时间只觉得他怕是有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的劫难了。
“那……那等她回来了,你能通知我吗?我就在米铺这里工作。”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