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X凶狠
她在看它。
准确来说是欣赏,从脸到身体,从眼睛到唇。
目光从它冲着她呲牙露出的锐利密齿到阴森凶狠的墨绿色双瞳细细流连而过,金色的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它脸颊两侧的腮器在一下又一下地翕动,这是它在警惕、在冲她示威,向她昭示猛兽的本能。
很显然,她眼前这个食人鱼基因携带者对她称不上友善。
如果不是隔着玻璃,黛芙娜歪了歪头想,它大概会冲出来对着她娇嫩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
或许还会饮下她的鲜血,只是不知它对这个味道的评价是好是坏呢?
但这并不能阻止黛芙娜欣赏它。
它拥有纯血人类难以企及的健壮身体,饱满结实的肌肉包裹着它修长的骨骼,皮肤光滑、紧致、细腻,每一寸肌肉的线条走向都堪称完美。
它的身体蓬勃有力,热气腾腾,磅礴的力量蕴含在它的每一丝肌肉当中,黛芙娜可以想象它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类撕碎。
作为基因工程方面的研究者。
无论是从纯粹基因优劣的角度,还是从人类审美角度去单纯欣赏它的外形,她都认为它是完美的。
黛芙娜弯起眼睛,娇笑着感叹。
“为了见到你,我可真是付出了很多。”
黛芙娜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式曲膝礼。
“食人鱼先生,黛芙娜·科利斯特尔等你很久了。”
它在冲黛芙娜嘶吼,倒竖的纯金瞳仁如一轮盛起的灼日摄人心魄。
“嘘~”黛芙娜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她在示意它安静。
“看来我吓到小可爱了,呐,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她在它面前升起巨大防弹玻璃的水池前徘徊:“你想出来吗?”
它死死瞪住黛芙娜,从鼻腔中喷出热气,它呲牙磨齿,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突然!只闻“呯!”地一声,它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猛地拍在玻璃上,它想冲出来咬她么?她被激得后退了半步,在这一刻恍惚看出了什么。
它那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与憎恨的目光,它憎恨她,不,应该是说,它憎恨所有人类。
可黛芙娜等待它那么久,筹划了那么多,管它是爱是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怎么会放了它?
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伸手隔着玻璃贴在他的手上, 目光细细描绘他的轮廓,她微笑着:“你…想出来么?不如,我放你出来吧。”
它眼睛瞪大了点,除了凶恶与仇视,还在惊讶黛芙娜的话。
“ 哈哈,看来你不太相信我的话。”
她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开关,水箱中水量在极度减少。
黛芙娜微笑,语气认真,一字一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知道了吗?”
她看着它,她很期待接下来的画面,它作为高纯度基因混种生物,自然拥有陆地两栖的能力。它那条健硕的鱼尾化为人形的模样——该是何等的美丽呢?
但它并没有如她所愿,直到她将水箱中的水放干净,它也只是用手撑着玻璃,用鱼尾做支撑,额角青筋跳起,咬牙勉力立住。
“你为何…不愿意化为人形?”黛芙娜微微吃惊:“我可以帮你。”
鱼尾是柔软的,哪怕眼前的是凶猛的食人鱼基因者,它也无法改变的其基因特性,就像人在水中无法呼吸,鱼尾的作也用仅限于水中游动,几根富有柔韧性的软骨,并不足以支撑它强壮有力的身体站住。
她看着它的身体几乎有些摇摇欲坠了。
它不愿意变为全人类形态,不愿意将鱼尾化作双腿。
只是不知道,是它不愿意变化,还是说不愿意在她面前变化?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怎么办?她觉得有一点恼怒了。
她该给它一点惩罚么?让它好好意识到它现在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俘虏,没有资格跟她较劲。
但她不得不承认,比起这种催折傲骨、使它不得不臣服的强硬手法,她更喜欢用另一种温柔的禁锢,得让它心甘情愿才好啊。
毕竟她可是温柔善良的病秧子小姐黛芙娜·科利斯特尔。
她唇角微微扬起,有了个好主意。
没有一丝半点犹豫,她依然降下了防攻击的玻璃。
尽管她知道它有多危险,她在赌么?或许是的,越是强大的赌徒,越敢放手一搏。
黛芙娜闭了眼:“嘶……”
不出所料。
一阵撕裂的痛从脖子间传来,她被它用凶狠的力道猛地压在地上,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同时,它的牙齿没入娇嫩的皮肉之中,它咬住了她的脖子,黛芙娜呼吸促了下,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唇,手指一点点收紧,还好,她及时偏了偏头,只让它咬在了锁骨处,而且,它没有用力,这种疼痛程度,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就在黛芙娜按下开关的一瞬间,它就朝她的脖子扑了过来,死死地咬了下去。
黛芙娜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看见它伏在她身上,它身上有一股野兽特有的侵略气息、伴随着强烈的危险与压迫感接踵而至,她听见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她有一丁点的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就像是赌徒在等待翻牌的那一刻,她从未觉得五感有这么清晰的时候。
她甚至能听见它喉咙上下滚动传来吞咽的声音,是它已经迫不及待地饮下了她的血吗,黛芙娜眼中有了笑意——只要它想,它可以轻而易举咬断她的喉咙吧?但它并没有,与寻常人而言,这似乎并非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黛芙娜有那么点儿开心,以至于连疼痛都被忽略。
只是,那浓烈的鲜血味很冲鼻,令黛芙娜有些头晕目眩,她脸色变得苍白,却像不知道痛一样,伸手拥抱住了它。
她任由它锐利的牙齿贯穿她的血管,哪怕它很可能会咬破了她的动脉。
黛芙娜的动作让它深入她雪白皮肤中的尖齿顿住,它停止了吮吸,将牙齿拔了出来,黛芙娜“啊”了声,它望着她环住它腰间的手,那条细白的手腕,猛兽一般赤金的瞳孔生出一点迷茫。
她轻轻笑了下:“我的血好喝吗?”
它如遭电击得抖了一下,伸手掐住了黛芙娜的脖子。
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将它的手染红,它凶狠地盯住黛芙娜。
力道渐渐加重,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失血过多加上缺氧,黛芙娜感到双腿开始发软,她几乎站不住。
她的神智几乎已经飘远,眼前只有那一双恶狠狠盯住她的金色瞳孔。
如果能死在它手上,或许…也好?
黛芙娜苍白美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人鱼的手抖了下,它似乎不懂,她在笑什么?
“嘭——”
是实验室大门被撞开。
“黛芙娜小姐!”
她听见有人高声喊她的名字,以及,一声枪响。
“别…咳咳咳…”
她想要出声阻止,但被掐的太狠,嗓子几乎失声,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被挟持的力道松开了,她倒在地上,失去力气,剧烈的呼吸使胸膛上下起伏,她望着倒在一旁的人鱼,它掐她的手臂中了一枪,伤处还流淌着血,脸颊上腮器翕动着,那双眼睛正十分怨恨地死瞪着她。
黛芙娜十分无奈。
身旁有人上前来扶起她。
“黛芙娜小姐,您没事吧!”
黛芙娜摇摇头,注视着它,用十分沙哑的嗓音废力道:“别…别伤害它…等我…。”
话还未说完,黛芙娜便失去了知觉。
她昏倒前的最后一眼,是那一双瑰丽如当空之日的眼睛,只是那里头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怨念,仿佛无尽的恶魂朝她呼啸着扑来。
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黛芙妮并不愿意去看她——她并不喜欢这个姐姐。
装腔作势博得同情是她的拿手好戏。
谁知道她这回竟对一直食人鱼基因纯度高达75%的混血种装可怜,以为混血种都像科利斯特尔家里的蠢蛋一样吗?会被她那副病殃殃假惺惺外表骗去?
黛芙妮冷笑着在门口徘徊,她真想离去。
“进来吧,黛芙妮,你已经在门外走了半个小时了。”
一道熟悉又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从病房内叫住了她,果然是装么,醒这么快。
黛芙妮脸色一僵,不情不愿地推门而入,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苍白脸庞映入眼帘:“老实说,黛芙妮,你的脚步声打扰到我休息了。”
黛芙妮冷笑:“你不是早就醒了吗?”
她鼓掌祝贺,笑容不怀好意:“忘了恭喜你,我的姐姐,你从SSS级高程度混血种的手下活了下来。”
黛芙娜歪歪头,扯到伤口了,她哑着嗓子嘶了声:“啧…你与那个私生子如何了?”
黛芙妮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别给我提那个肮脏的家伙!他竟然想要我…”
她收住了嘴,没有把话说完,恶狠狠瞪了黛芙娜一眼:“我与他关你何事!”
黛芙娜无辜地摊手:“老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黛芙妮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和那些蠢货一样会被你欺骗!”
“哈哈哈,别紧张,我的妹妹,我只是关心你罢了。”黛芙娜笑容亲切,哪怕脸色苍白,眼波仍如水一般流转。
黛芙妮格外嫌弃她的注视,她高高扬起下巴,冲她宣布。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家主之位,我不会放弃争夺。”黛芙妮道。
黛芙娜没什么反应,她笑意盈盈,若非脸色过于苍白,若非脖子上的纱布、若非声音略有些嘶哑,她表情生动得几乎看不出来受了任何伤。
“黛芙妮,你应该知道外界是如何评价我们家的么,他们都说,科利斯特尔家,可全是一群伪君子,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只有你呀,我亲爱的妹妹,是一朵色厉内荏的天真小白花呢,你可要小心点,别被那群狼给分食了。”
“你闭嘴!”
黛芙妮声音尖锐得几乎不像是来探病的。
黛芙娜轻笑了起来:“嘘,小声点,黛芙妮,拔高声线并不能显得你有多厉害,这更像你虚张声势的手段,我的妹妹,我很期待你如何才能赢?”
“你给我等着瞧!”
黛芙妮怒目而视,扔下这句话便咬牙甩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黛芙娜慵懒的声音飘在身后:“慢走,不送哦~”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样,我这妹妹可爱吧?”
黛芙妮走后,黛芙娜眯起眼睛,对着一旁的空气道,一道矫捷挺拔的黑色身影从阳台翻进来。
来人是位少年,他生得极为俊美,只是表情过于沉静,如一潭不起一丝涟漪的静水,气质阴郁更似月夜幽昙:“她…太吵了。”
他嗓音轻淡,声如泉流漱石,响若击玉碎鸣。
黛芙娜抬眉看他:“吵?与你不正相配么,若她也是个哑巴,岂不太安静了,或者我那有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哑掉的药,你可以…”试试?
少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才是蜜糖毒药吧,满脸无所谓笑着问他要不要毒哑自己的妹妹:“我不需要。”
黛芙娜耸肩:“那好吧,你比我想象的要温柔呢,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毒哑我那个妹妹,毕竟她除了嘴毒之外真是可爱极了,如果我是男子,说不定会把她弄哑了,放在家里好好宠爱呢…可惜…”
“无事我走了。”少年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
黛芙娜眨了下眼:“你知道吗?打断一位淑女讲话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话说回来,你是在哪儿抓到我的小可爱呢。”
少年默了下,道:“落日湖。”
“原来是那里…”
“我走了。”
“急什么,刚刚我那宝贝妹妹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放弃争夺家主的意思呢。”
黛芙娜打量着他。
少年神色不变,语气冷淡:“与我何干?”
“哈哈哈~那等她生下你的孩子呢,你希望你的孩子也和你一样,从小就无父无母?”
黛芙娜摇摇头,感叹:“那真是可怜的孩子呀。”
“我会处理。”少年就站在那儿,面无波澜,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一双眼睛,如寒潭积水,不见生气。
他偏头瞥了一眼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要插手我们的事。”
黛芙娜笑着,她听见他话里的威胁,她无奈道:“好吧,你说的话和我那妹妹真像。”
少年没有回话。
下一瞬,他纤细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窗帘随风猎猎起舞,黛芙娜感叹:“混血种的动作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