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也是他有十年左右交情的老朋友了,平日里两人互相帮忙绝不含糊,但这回,雷浮潮明显听见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
“萧凭?”燕白诧异地反问他,“你要找萧凭?”
没等雷浮潮给出一个否定回答,燕白一口气冷冷说道:“不是我骂你,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你真觉得那白眼狼还是个小可怜?他算计完你拍拍屁股走了,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你反而找他干吗?吃饱了撑的?”
雷浮潮耐心等他批评完了,才慢悠悠纠正:“不算,不是我要把他找回来。你方便的话,帮我查就是了。”
“行吧。”燕白这下勉强松口了。
雷浮潮道了谢,挂断电话,无意中扫到手机上显示的天气标志不声不响竟然从阴雨云朵变成了一轮小太阳。
奇怪,先前天气预报还说要连下好几天的雨。
由此,雷浮潮心情也好了一点,紧跟着看到萧凭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白天适当装装不舒服,争取晚上少喝点。”
接下来的一整天,断断续续,这种消息一直在出现。午休时间萧凭发了消息提醒他吃饭,下午萧凭再度催促了他装病,临近五点钟,萧凭嘱咐他局散以后不要亲自开车、找个代驾回家,安全。
有时冷不丁一晃神,雷浮潮几乎真有种岁月倒流的错觉。
这些消息他一条也没回,但犹豫再三,也没有拒绝萧凭再发过来。
过五点半,他收拾收拾,赶赴酒局去了。
酒局雷浮潮喝得多了,今天这一局却是他最讨厌的类型,比萧凭的这趟突然现身还要棘手。名目上,这单纯是次庆祝宴,最近他负责的某张专辑销量爆了;实际上,这是次潜规则,一上桌他就看出来了。
专辑的歌手没来,席上只有几个参与专辑的制作人,他,一位牵涉专辑的大老板李阔峰和一个陌生小明星及其经纪人。
那小明星娱乐圈前十七线查无此人,不清楚怎么混进来的,年纪不大,至多二十出头,看着很直,也很不情愿。经纪人就不同了,特别殷勤,频频使眼色撺掇小明星敬酒,重点敬李阔峰和他。
这事委实也不罕见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雷浮潮没作声,也没让对方下不来台,寻寻常常地喝了几杯。
大约是辨出他的意思,几杯过后,小明星便也不向他敬酒了。
饭吃到前半截时气氛还算可以,酒过三巡,倒了两个“不胜酒力”的制作人后,李阔峰突然开口问:“你想要什么水平的销量啊?想一夜爆红吗?”
雷浮潮停了一下筷子,瞥见那小明星脸一白,但被经纪人瞪着点了点头。
“想一夜爆红,就没那么简单。”李阔峰说。
雷浮潮:“……”
雷浮潮开始疑心是自己喝飘了产生了幻听,他跟李阔峰不熟,不知道这位老板居然这么直接大胆。
这下小明星的脸色更迟疑了。雷浮潮又默默喝了一口酒,耳听李阔峰紧紧催促:“怎么了?不想?想名不见经传一辈子?”
“赵哥……”小明星渐渐挺不住了,扭头小声求助经纪人,“这和你跟我说的不一样呀,不是说就敬敬酒求求人吗?”
李阔峰脸色一垮,就要发作,他的经纪人马上皱眉头:“对呀,差不多,也就是陪陪——”
那位经纪人到底没把话说完,李阔峰也到底没发作成功。
因为话说到这,雷浮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情不自禁举起酒杯顺着李阔峰的脑门劈头浇了下去。
并且骂他:“你妈的,社会渣滓,老子不奉陪了。”
……
于是十分钟后,在经纪人惊恐的眼神中扬长而去的雷浮潮站在饭店门外的大街上陷入沉思,预感到自己的饭碗明天大概就会没了。
就像歌里常唱的那样,值此悲痛时刻,雷浮潮有点想给萧凭打电话。
但不成。
昨晚是他先约了法,今早也笃定态度不跟萧凭说话,眼下要是憋不住叫了萧凭,那岂不是很打脸?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决定,萧凭又给他发来了消息:“记得不要空腹喝酒啊,又伤胃又容易上头。”
确实上头了。
对着手机看了两眼,雷浮潮终究给萧凭回拨了过去,对面接的很快,电话一通,他听见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接我吧。”
萧凭似乎人也在室外,身旁风呜呜地刮,闻言愣了一愣:“雷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雷浮潮没正面回答,又叹了口气,蹲下来重申:“来接我嘛。”
“行,马上到。”这次萧凭不啰嗦了,却也没问地址,直接挂了电话。雷浮潮满头问号,刚准备再打回去,近处有人喊了他一声:“雷浮潮!”他仰头一看,发现只隔着一二十步远,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卷着寒气从隔壁的小超市里跑过来。
萧凭真的神兵天降、马上到了。
雷浮潮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饭店的地址的,一时有点愣神。
然而约摸是因为出超市出得太急,萧凭没顾得上扣合皮钱包,两人一挨近,雷浮潮一眼看见他钱包里夹了厚厚一沓红票子。
雷浮潮:“……”
先前他告诉萧凭可以自由取用的他留在家里的现金,实际也不出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