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纪驰洗了脸,顺着白色的木质楼梯走下来,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男的,很年轻,只穿了件白衬衫,扣子系的歪歪扭扭。没穿长裤,衣摆下是两条笔直的腿,长且细,非常好看。
男孩背对着纪驰,赤脚站在那里,将百合花chā进花瓶,黑胶唱机缓慢运作,音乐的声音飘出来,是一首法语老歌,调子轻快。
纪驰啧了一声,心道,周怀璋这老东西的品位真不错,什么人间绝色都给搞到手了。
男孩听见脚步声,转过身,一张白`皙秀气的脸,眼睛圆圆的,看见纪驰也不惊讶,笑了笑,说了声:“早啊。”
纪驰的目光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白衬衫明显尺码不合,同自己身上的睡衣一样,应该都是周怀璋的。
他笑,纪驰也笑,两个小狐狸棋逢对手。
男孩自报家门,说他叫乔逸,安逸的逸。
纪驰看他一眼,道:“周怀璋呢?”
乔逸笑吟吟的:“怀璋在书房,他说想吃我做的虾仁蔬菜粥。你要不要也尝尝,很好吃的,怀璋很喜欢。”
一口一个“怀璋”,叫的倒是挺亲。
纪驰在沙发上坐下,屈起一条腿,笑着道:“不想喝粥,煮碗面吧,西红柿鸡蛋面。”
语气算不上轻怠,有点像宝二爷使唤晴雯,小少爷使唤粗丫头。
乔逸用湿巾擦了擦手,自顾自地道:“你叫纪驰吧,驰骋的驰,我听过你的名字。”
这话的意味格外深长。
听过他的名字,哪听来的?是旁人的闲言碎语,还是周怀璋嘴里?
若是前者,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若是后者,说明周怀璋没拿乔逸当外人。
纪驰不自觉地警惕起来,眼睛里带着点厉色。
乔逸凑过来,靠近他,轻声道:“今年高三了吧,听说你成绩不错,怀璋想让你出国深造呢。怀璋很少心疼人的,我可真羡慕你。”
羡慕是假,挑衅是真。
以纪驰如今的尴尬地位,若是真出了国,怕是很难再回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周怀璋,都得两说。
到底是孩子心xing,沉不住气,纪驰瞬间就慌了,腾地站起来,撞翻了小桌上的白瓷瓶。
咣的一声,满地碎片,乔逸赤着脚,故意踩上去,啊的叫了出来,疼得发抖。
周怀璋从楼上走下来,正看见这一幕,皱眉道:“怎么回事”
乔逸疼得直吸凉气,强撑起一张笑脸,软着嗓子道:“小驰说想吃鸡蛋面,我正要去做,不小心打翻了花瓶,踩着碎玻璃,不碍事的。”
纪驰上前一步,拦在周怀璋面前,道:“乔逸说你想送我出国,是真的吗?”
周怀璋看了乔逸一眼,不悦道:“还在考虑,你就是为这事闹得鸡飞狗跳?”
纪驰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疼又恨,他咬了咬牙,故意道:“这么不想看见我吗?巴不得把我撵到天边去?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生下我?错是你们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惩罚都搁在我身上!”
周怀璋最烦有人翻当年那笔赖账,还当着乔逸的面,他越过纪驰径自走到乔逸面前。见乔逸脚下一滩梅花似的血,索xing将人横抱起来。
纪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说不上委屈还是失望。
周怀璋抱着乔逸走上楼梯,想了想,停下来,对纪驰道:“我说过,在周家,没你撒野的份。病好了就回去,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我的纵容是有限度的,别往底线上撞。”
乔逸攀着周怀璋的肩膀,对纪驰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那是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纪驰嘴里全是苦味,他一想到要被送走,去陌生的国度,远离周怀璋,就怕得浑身发抖。
他不想离开那个人啊,虽然他待他并不好。
纪驰饭都没吃,就被周怀璋派司机送了回去。城郊的小别墅安静如昔,老管家苦口婆心:“小少爷啊,万万不能有下次了,找不到你时,周先生都急坏了!”
纪驰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荒芜。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