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起初不以为意。
看眼下这情景,倒觉有几分意思。
“听说殿下不肯配合臣搜身?”
卫昭微微俯身,修长五指拨开案上琥珀酒盏,将少年笼在yin影中,声音和世上所有等待猎物入觳的猎人一样耐心温柔。
但熟悉卫昭的人都知道,卫侯的笑,卫侯的温柔,比卫侯的刀还要恐怖。
通常只有想杀人时,他才会展露出这种古怪神色。
太子府家将自然也察觉到了年轻侯爷凤目里流出的无形杀气,紧攥住手中刀,随时准备保护殿下殊死一搏。
卫昭麾下的亲兵也紧张出一背冷汗。
然而,在这教人几近窒息的肃杀气氛中,那本该最紧张最畏惧的少年却睁着双湿漉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的和卫侯对望着,单纯无邪至极,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
“侯爷奉旨查案,孤岂敢不从?只是……”
少年似有些难为情的攥了攥袖口,良久,方鼓足勇气道:“孤体弱,素来惧怕刀兵之气,能否……让那两位兵大哥除去身上甲胄与利器,沐浴净手之后,再来搜孤的身?”
少年星眸温温软软,带了恳求之色。
让人觉得,世上但凡还有点良心的人,都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倒是被指派来给太子搜身的两名亲兵面上一烧。是啊,从北疆一路赶回帝京,他们的甲胄沾满风尘,他们的腰刀还残留着烤羊肉的腥膻味儿,他们的衣裳鞋袜上全是臭汗,两只手也粗糙巴黑的好多天没洗了,怎能随意冒犯身份尊贵、肌肤仿佛散发着nǎi香味儿的太子呢?
卫昭没闻到nǎi香味儿,他只想到了在北疆极北雪原上见过的一种极狡黠的小狼崽。
寻常狼崽的颜色都是灰色与黄色,那小狼崽却是雪白的一团,从小就知道伪装成狐狸到狐狸洞里偷食,遇着人还会在雪地里卖萌打滚儿,瞧着纯良无害,可一旦你放松警惕,它必会悄悄伸出狼爪子,在你背上划出血淋淋一道……
和眼前这小太子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的本xing凶狠。
一样的会装可怜。
卫昭在心里冷笑一声,语气却更温柔了:“殿下所言,臣明白。”
“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容许闲杂人随意触碰殿下贵体,因此——”
低沉而磁xing的声音,仿若耳语:
“臣,会亲自为殿下搜身。”
……
空气仿若裂弦。
太子府的家将和卫昭麾下的亲兵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那垂坐案后、始终镇定自若的少年,幽静如星的眸子里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唉,好像玩过了火了呀。
少年在心底悠悠感叹。面上作吃惊状,迟疑片刻,乖乖巧巧的把手腕递了过去。
“那就……有劳侯爷证孤清白了。”
太子府家将:“……”
递过去了?!就那样递过去了?!乖乖殿下,醒醒啊!
卫昭略意外的一挑眉。
这么爽快就把命门jiāo给自己了?
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所以乖乖屈服了,还是另有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他古怪一笑,伸手,修长五指一寸寸扣住那截白玉般的腕,准确的扣在脉门之上。
“等等……殿下!”
太子府家将头皮泛麻,终于意识到不妙,抽刀yu拦,却被迎面一道劲风生生bi退数步。等再睁眼,厅中哪里还有自家殿下和定北侯踪迹!
不少偷偷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定北侯这架势,能搜出什么不好说,搞不好会直接把太子给拆了,好报当年那一刀之仇啊。
这么久以来,他们竟第一次有些同情那作恶多端的小太子。
……
卫昭选的搜身地点是一间空置的厢房。
更准确的说,那是一间卧房,除了床帐,便剩下一张圆案和六扇屏风。屏风为座式,厚重结实。其后,铜色兽炉袅袅吐着不知名的安神香。
亲兵自觉退到外面守着。
卫昭一手钳着少年右腕,绕过头顶,将人紧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