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长福发现陛下眼睛肿得厉害。
慕容泓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可笑又可怜的模样,也是不忍直视,遂对长福道:“去知会王咎一声,朕风寒严重,今日罢朝一天。”
长福答应着去了。
慕容泓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攥了一夜的手心,那里面躺着一只小小的白玉盒。
他抬眸,看向晨光未明的窗外。
她想回岳州,就让她回去吧。
正如他一开始想的那般,只要她活着就好,哪怕不与他在一起。
他固然很舍不得让她走,但他更不能强迫她留下。
反正知道她在那里,以后若是想她,还是可以去看她的。
心里倒是想得开,可眼睛却不争气地又模糊起来。
他知道她大概很讨厌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毕竟八年前最后的争吵时,他也是这样。只是,这仿佛与生俱来的习惯,真的很难改。
长安说走就走,她来盛京时间不长,行李也就带来的那些,收拾了一日就差不多了。
慕容泓给她安排的下人一个都不带,包括吉祥。吉祥毕竟是太监,下到曲阳县那样的小地方还是挺惹眼的,反正看起来有长福的照拂他在宫里日子过得也不错,长安并不是很担心他。
离京这天,钟羡夫fu许晋都来送她。
张竞华给她准备了一大箱子的珍贵yào材和各种糕点吃食。她连连向长安道歉,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京,都不曾好好地尽过地主之谊。
长安笑道:“此事也怪我。”若不是她出那刁钻条件让钟夫人整日忙于为她物色说亲对象,把理家的担子都撂到张竞华身上,张竞华怎会忙得连出来串门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女人说笑了几句,张竞华又道:“那以后若得空闲,常来盛京。”
长安点头。
瞧她们说得差不多了,钟羡才过来对长安道:“此去保重,若有事,尽管写信来。”
长安应了。
许晋又叮嘱她回去按着他新开的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后,一定要写信告诉他成效,长安也含笑应了。
转身看到二十几名侍卫拉着五六辆马车,车上都是慕容泓赠予她的东西,心下又不免暗暗一叹。她与几人告别后,携蕃蕃上了马车,这便走了。
钟羡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眸底生出一缕怅然。虽说知道长安一贯xing好自由,但每每想起她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总觉得不那么圆满。只是最有可能为她所接受的那人到底还是留不住她,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是时,慕容泓站在天禄阁窗前呆呆地看着外头的绿竹。
他没去送长安,他怕自己真的身临其境后会忍不住再一次挽留她。
他真的不想放她走。她在皇宫之侧的宅院里,他虽然也见不到,但他知道她就在近旁,这样的感觉让他在空洞之余,还有一丝满足。可这一走,天各一方,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整天往外跑,再要见她,也不知要等到何时,这心里,便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缺憾了。
要他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他怕是要把心扯烂了揉碎了碾作一摊血水,才能忍得住不过去拦下她。
所以今天他连阙楼都没敢去。
他手里一直攥着那只小小的白玉盒,这原本应该还给她,可是他私心想留着,就仿佛留着此物,最终她也会回到他身边一般。
可是这回他都留不住她,将来,她又凭什么回到他身边?
她不爱他了,她走了。
慕容泓闭上眼。
是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他是不是应该认命?
晚上,长安一行投宿在驿站内。
蕃蕃因白天在马车里靠着长安躺在坐垫上睡了一个多时辰,是以晚上精神很好,和长安玩叠叠木玩到很晚都不想睡觉。
玩完最后一把,长安道:“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蕃蕃很懂事不过三的道理,刚才已经撒娇卖乖两次了,于是这第三次就乖乖听话去床上睡觉。
少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古代的夜是很安静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