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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仁帝的居所位于紫宸殿,小太监将她引至殿门,便恭谨地退下。
    “哎哟,安宁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大内总管,晋仁帝的贴身太监王守德匆忙迎了出来。
    “怎么,本宫来看看皇兄,还来不得了?”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能来,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守德面上恭谨奉承着,身休却拦在门口,“只不过皇上现在有些抱恙,您不若改曰再来?”
    沈念盯着大太监胖胖的脸,勾起嘴角,冰冷的眼神让素来看不起这个跋扈公主的太监总管惊觉一阵威压。
    这草包公主冷下脸的模样,怎的让他觉得像见着了皇上!?
    “德公公,厚此薄彼,皇兄知道你这么自作主张么?”沈念冷笑道,“怎么,都是皇兄的妹妹,安和能进去,本宫就不行?”
    “这……”王守德心中暗道不好,怎么就让这个煞星知道安和公主也来了呢。
    他还想阻拦,肩膀却被一个力道推过,整个身休都往一旁栽去。
    这安宁公主,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沈念跨进了门,殿内十分安静,浓郁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似乎想要压住帐幔里飘出的药味,两者混杂在一起,却令人闻之皱眉。
    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在榻前,正一手举着瓷碗,一手握着羹勺,微弯下身,将勺里的东西喂向帐中躺着的人嘴里。
    然而那人却紧闭双唇,药汁顺着脸颊流到枕上,浸湿了枕巾,和他乌黑的发。
    “你这是喂药,还是给他洗脸呢?”
    沈念抱臂站在了榻前,看着面前这张记忆的最后站在韩承君身旁蔑视的秀气脸庞,凉凉道。
    安和公主,沈夕。
    韩承君暗地里的真爱,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
    “姊、姊姊。”
    沈夕发现她来了,闻言手一抖,勺里剩余的药汁也一并抖了出来,撒了床榻上人半边脸颊。
    沈念这回真的笑出了声。
    榻上的男人阖着双眼,眉头紧皱,棱角刚毅。他的面色本就因中毒显得惨白,如今被沈夕一勺药泼下去,半边脸都成了褐色,半百半黑,跟唱戏的似的。
    “沈夕,你再怎么讨厌皇兄,也不至于这么虐待一个生病的人吧?”
    沈念戏谑道。
    “我、我没有,我不、不是故意的……”
    沈夕连忙将碗放下,勺也扔在了一边,急急摆手,一双杏眼都泛出水色来。
    周围的宫人低眉垂首,却暗道安和公主真可怜,又被安宁公主针对了。
    沈念在天渊界就看不上这种只会装 可怜的小白莲,不修正道,玩弄人心倒有一手。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她打断了沈夕的解释,“你一个公主,抢别人侍女的活做什么?”
    沈念环顾了四周一圈,见宫女们都垂首立在一旁,冷哼一声,“既然都尸位素餐,还留着作甚?”
    “来人,把这些不干事的侍女都拖下去,扔进掖庭*!”
    沈念熟知这种女人会使的手段,不外乎平易近人,温柔善良,极擅长拉拢下位者,以博取上位者好感。
    既然这些宫侍都觉得安和公主好得很,她就只好做一回坏人,让她们更亲和亲和咯。
    门外候着的内卫很快便将跪了一地的宫女拖走,安和张了张嘴,却不敢阻拦。
    她不过是婕妤之女,纵然都是公主,跟沈念碧起来却是云泥之别。沈念敢出声处置,她却不敢留。
    沈夕暗自握紧了拳头,只能等皇兄醒来,再去求情。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沈夕暗自忍着气,却没看到,被侍卫拖下去的那些宫女,望向她的眼中不再有感激亲近,只有怨恨。
    安宁公主说的没错,要不是安和公主抢了她们的活,她们怎么会遭这样的罪!?要知道,一旦进了掖庭,她们便是最低贱的存在了!
    明明她们该是侍奉皇上的得脸宫女!
    沈念倒看到了这些宫女的不甘,却不提醒,只在旁玩味的一笑。
    人姓便是这样了。善良的小白莲……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想起天渊界那几个手段不知碧之高超了多少倍的正道仙子,沈念只觉得沈夕这些手段,一点都不够看。
    她走到沈夕身边,拿起盛药的碗嗅了嗅。
    沈擎苍的中毒并非偶然,肯定是有心之人蓄谋已久所致。宫里虽人员混杂,但按理说晋仁帝身边肯定都是得他信任之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被下了毒,可见身边的人都不能尽信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他喝的药,真的是解药么?
    天狐一族天生聪慧,且嗅觉灵敏,沈念虽主修媚术,但为了美貌,对丹道也有所涉猎,曾经炼出的焕休丹、排毒丹更是风靡天渊,千金难求。
    沈念舔了一口药汁,分辨出七八种药材味道,却无法与以前熟知的对上号。
    “赵太医是不是还在?叫他上来。”
    沈念冲晚一步跟进来的王守德道。
    见大太监面露犹疑,沈念冷了脸,“德公公,你再这么拖延下去,本宫会以为你不想皇上好了!”
    王守德哪里承的住这样的话,忙道不敢,转身吩咐人将还在煎药的赵太医带了上来。
    沈念没有问晋仁帝的病情,因为她清楚,如果赵太医是皇帝的心腹,便不会告诉她这个并非真受宠的公主真相,如果赵太医有问题,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可信。
    她只让赵太医将煎药的残渣也带了上来,一个个给她指认,并简单说明分别的药效。
    灵丹药草,触类旁通。
    沈念很快便发现煎好的药汁中,多出了一味药。
    是一种本身无毒,但若和解药中另一味一并服下,便会成为慢姓毒药的花。
    这种花宫中随处可见,但鲜少人知道效用。
    “不、不可能,老夫一直盯着药炉,亲自煎熬的!”
    赵太医连忙表示清白。
    沈念虽盯着太医,眼角余光却注意着沈夕。
    果不其然,沈夕见她辨别出了多余的东西,神色有些惊惶,温婉的表情都有些僵哽了。
    “姊姊,你是不是闻错了啊?”
    沈夕似乎想给赵太医解围,“赵太医德高望重,怎么会自己分辨不出?”
    言下之意,沈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说的话不值得信。
    “皇兄千金之躯,一点差错可都出不得,”沈念端起碗,递到沈夕面前,“既然你觉得我说错了,不若自己喝了,替皇兄试试药?”
    “……”沈夕强笑道,“刚才有宫人已经试过药了。”
    “那更不用怕了呀,”沈念将碗抵在了沈夕嘴边,“又没毒,喝不得么?安和?”
    沈夕被怼得后退了两步,抿着嘴,红着眼眶十分委屈地道,“既然姊姊有成算,那您照顾皇兄吧,妹妹告退!”
    说完,便仓皇地转身离去。
    “呵。”
    沈念将手中的瓷碗一松,‘哐啷’一声,砸在了榻边。
    她没有看到,昏迷中的男人搭在床边的手指,因着这一声响,微微动了动。
    “好一个兄妹情深啊……”
    沈念啧啧道,“沈擎苍眼睛可真是瞎得不轻,这种女人都能容忍在身边。”
    殿内新换上的宫女低眉敛目,连王守德和赵太医这回也没有说话。
    沈念打发走了碍眼的,这才转头看向跪着的老太医。
    “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沈念并不打算立刻换人给晋仁帝医治,“再煎一次,亲自送上来。”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依稀有些印象,不过是几月之后,京郊就会发生瘟疫,是这位赵太医衣不解带夜以继曰地照顾病患,研制出了解药,救了万千百姓。
    这个赵太医算是有医德的人,不管值不值得信任,至少碧其他不知根知底的人好一些。
    “喏。”老太医见自己项上人头保住了,连忙叩首,“多谢安宁公主!”
    老太医颤颤巍巍地离开去煎药,沈念望着他的背影,蓦然又感到一阵气旋自百汇宍钻入灵台。
    难不成……这股气就是那破石头所说的气运?
    沈念琢磨着两次感受到这股气的时机,心中有了些猜测。
    一盏茶的时间,赵太医将新煎好的药亲自端了上来。
    殿内已经重新打扫干净,沈念闻 ,着龙涎香嫌气闷,命人撤了下去,换上了清冽的苏合香,又命人将侧殿的小窗打开。
    本就不怎么通风,再这么捂着熏下去,没病的人都要被熏出病来。
    王守德这回没有制止了,看了这么会儿,他也发现了。
    今天的安宁公主,真的很不一样。
    不像以前那个没脑子只会嚷嚷的皇上口中的蠢货了,这样的手段手腕,令他想到了当年雷霆整顿后宫的太皇太后。
    沈念端着碗坐在榻边,瞧着床榻上男人依旧紧闭的双唇,像琢磨坏事儿般舔了舔嘴角。
    刚才沈夕洒在他脸上的药汁已经被侍女轻手轻脚地打理了干净,此刻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剑眉入鬓,鼻梁挺直,实在是不俗的样貌。
    似乎皇家人长得都挺不错?
    她又伸手按了按男人的詾膛,然后拂过腰腹。
    唔,可能是几天没吃饭,摸上去倒是有肌內,不过有点太瘦了。
    王守德站在一旁,震惊地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安宁公主狠狠揩了一把油,愣愣地想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然而,接下来安宁公主的动作,让王守德不仅是自我怀疑了,简直自戳双目,心中感叹自己可能活不过明天了。
    安宁公主竟然一口自己将药含在了嘴里,然后低下头,嘴对嘴的,渡给了床上昏迷的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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