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起眼,仰起头把那张处方单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当意识到这么做,亚尔林字迹的那一面便会贴着我的眼皮时,又将他翻了一个面,最终还是从我脸上摘下来,攢在手心里。
我的手臂上编织好的伤口、后背多年的鞭痕和指挥不动无力腿脚的脑袋一齐疼痛起来,这些全部都是诊室中的那位医生赠送给我的。我控制不住地叹了口气。
疼痛真是种伟大的发明。
他会让心志坚定的人俯首称臣,让脆弱者惶惶不安。是达成目的的好帮手。当你的记忆中某件事同疼痛勾连,二者狼狈为jiān后,再绝无摘去可能。
痛是每个人身体上最尽职尽责的雕刻家与史官,孕育他们的伤口则是一张张大敞着嘴的血口袋,如是没有东西前往填埋,绝无愈合可能,于是疼痛便被作为缝合针而发明了,而将疼痛制造出来之记忆则是附加品。
记忆被用于充实这只埋葬在血肉之下的口袋,扎好口袋后,缝纫在你的皮肤的伤疤和瘢痕上则是藏宝地的标志,告诉主人财宝之来龙去脉。
无论多久,即使这个人以为忘记了,也绝是高估自身。当疼痛愿意沉睡地里时,便无影无踪,叫人自大地以为能够逃离,但只要外界的锄头触及它休息的寓所,它便立刻地睁眼,用记忆刺穿你混沌的脑袋,津津有味地提供叫醒服务,让你回忆曾经是如何叫人把血肉给搜刮走,历久弥新。
他昭示伤害的重新到来,同时也提醒你避免伤害。
如今方才缝纫好我手臂皮肉的朗曼医生不仅是将有关他的新鲜记忆又一次栽植在我体内,同时也用自己和“朱莉·朗曼”这个名字、这把守卫秘密的钥匙,将背后那一条条已经被扎好的口袋复又被挖了起来。
我的身体像是一个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墓园,所有地下的东西都被从墓坑中刨出来,他们本该安享晚年,如今却是被迫不得不重见天日。
所有好的和坏的都是。甚至因为回忆海洋对于维护快乐的本能,所有美丽的贝壳珊瑚都被堆叠在最前端,熠熠生辉,而那些丑陋的都为海水的浪头所半遮半掩,或者叫海藻缠绕着于海底沉浮,即使偶有打捞上来也是也叫锈迹粉饰得模模糊糊看不出本来面貌。
我想起午间落他头发上的光芒还有他倚靠在我身上哭泣的样子,还有最常见地抿着嘴唇皱眉的样子。一个关于神明死亡又复活的低俗故事在我脑子里翻开,我听到哗哗哗的纸页声,每一张都匆忙写着恐惧痛苦幸福快乐,我觉得我就要在这把金属椅子上昏厥过去。
所有这些中最为清楚的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冰川环抱下的海面,它与天空同源而生,却比这位胞弟更是寒冷凌冽,自发地生灵勿近,便也愈发深邃洁净,唯有游览至此的碎冰才能够适应,停留下来。朗曼先生的眼睛正这样一种蓝色。
那双眼睛静静看着我,我如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并不是有兴趣在街上跟踪那些蓝色眼睛的家伙,我只是在无意识地寻找。
我或许是在找亚尔林朗曼的蓝眼睛。
作者有话说
看完这一章你们应该都能感觉到亚尔林是我亲儿子了xd~还有我鹿老葵发誓他妈的我以后再也不要写日更了呜呜呜呜!!头要写掉!!!
第二十五章 救赎
礼拜六早上五点半钟我就醒了。
我戴上眼罩在床上躺上一整个钟头也没能让自己再次睡着。我将这简单地归咎于昨天的宿醉,绝不情愿承认同今日是礼拜六有关。
对于约定好的事情缺席是不守信诺的行为,何况我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要让他发现我,在盥洗室我最终用这个理由成功地说服了我自己。尽管我很清楚在医院时,我从未答应亚尔林朗曼我会前往。
我在对面街道那家咖啡馆的一家麦当劳坐下,他们店铺临街的橱窗上贴着的巨大单向透视招贴画,店内里对于街景可看得一清二楚,但窗户外面的行人什么除了看到广告上巨大汉堡和小丑以及那些促销图案外,其他只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