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戮靠着墙壁,脚下瞬间没了力气,面前聂铮已经彻底把林烩控制住了,他安心地瘫坐在地上,一呼一吸清晰可闻,有些急促,似乎还带着喜悦。
歇停下来,脖子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从刺痛,到一点点加深知道全身,周围亮了一下又继续保持着昏暗,大晚上的也不可能天亮。
他慢慢把手靠近伤口,卸去了麻木和冰冷之后,摸到的是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林烩真是毫不留情啊,估计只要再往深一点,这条小命就真没了。
眼里一切还是很清晰的,乔小治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不过还好,活着。聂铮在一旁看着林烩,翻找出手铐把他逮住了。
于戮看不清林烩现在是什么表情,可能很淡然?又或许气愤而惊诧?老实说他还是很在意他那些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的,到时候再来个反转,咬死乔小治是凶手也说不定。
——不过聂铮录下了林烩伤害这位猪医生到重伤的全过程,多少也有些信服力了吧。
隐隐约约,于戮总感觉林烩之前的话里有一份感情是真的,但也难以言喻。
他意外地有些同情林烩,再怎么说这也是个连大学都没上的孩子啊。
“最开始是为了报复……”幼稚的理由,于戮轻声说着,苦笑一声,“再然后……究竟是为了帮发小脱罪还是为了钱呢。”他看着放弃反抗的林烩,微抬起眉,嘴角上扬夹杂着讽刺。
“还有为了我杀死这么多人,”于戮歪了一下脑袋,脑子里是黄金周开始的死者名单,“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毁了还真是拼命。”又是一声冷笑,弯弯的眼角存着未达眼底的笑意。
脑中死在烂尾楼的沈余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然后几声巨响,水泥墙一块一块掉下来摔碎,那尸体埋没了在了废墟里,无人能找到,联通纵火的混蛋一起
——当然这并不是事实,只是闭眼放松的于戮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睁开眼睛,一个身影已经逐渐靠近,走到了他面前,单膝跪地:“别动,给你包扎一下。”声音清澈地萦绕在于戮耳边,直至心头。
原本就放在口袋里的纱布一圈一圈缠在于戮脖子上,手法看上去有些熟练了。两人靠得很近,于戮感受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聂队的一呼一吸都在他身边。
面前黑黢黢的,雨势微微减弱但并没有带走空气中的湿冷,唯有他的身边,是那样温暖的。
聂铮的动作小心翼翼,一圈一圈地缠上,看着血渗出来,又是忍不住地心疼,想去碰一下,手指又突然顿住。
“疼吗?”他绑好纱布,轻轻问道。
身边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于戮独处,两人相视,于戮绷不住,笑了出来:“疼啊,”他回答得若无其事,“聂队亲了才能缓解。”
一个吻,深长,依旧有绅士一样的申请,依旧有欣然接受。
聂铮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时间过了很长又似乎才是片刻,他松开于戮。
于戮的肩膀有些颤抖,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看着聂铮在黑暗里澄澈的双眸,那么熟悉而又触手可得:“终于结束了哈。”轻松的语气,却有种释然的意味。
三年前的事件他当然恨那个凶手,不过只是恨而已,并没有要报仇雪恨的志向。直到遇见聂铮,这个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后,他才慢慢开始立誓,要摆脱那些烦人的过去。
是聂铮救了他。
心中从最初的波澜不惊到有过害怕有过担忧,到现在皆化作激动和喜悦。
结束了,这回是真的结束了。
聂铮把手遮在他脑袋上,轻轻搂在怀里,表面上没什么,没想到心跳这不是也加快了吗。
“嗯,都过去了。”
他像抱着什么宝物一样。
不……于戮就是他的宝物吧。
警笛声逐渐出现,伴着救护车一起,嘈杂的声音惹得人心里略生出些烦躁,聂铮慢慢站起来,拍了拍于戮的肩膀,看着角落里掉在地上的两把手术刀,蹲下来,捡起沾了血的那把。
于戮有些发愣,一时还不知道聂铮要干什么,试图站起来,只可惜全身都没什么知觉了,他也累得根本不想动弹。
聂铮手里手术刀,嘴里呼出雾蒙蒙的白烟,他看着林烩,眼中看不出对其有什么评价,只是慢慢用刀靠近他的脖子,然后回忆着于戮被伤到的位置和深浅,割了下去。
一旁乔小治狗粮吃饱了嘲着小心把人弄没了,聂铮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同样的深度,同样的长度,不过乔小治在一边盯着还是能发现,聂铮刻意抖动自己的手,刀刃一下一下碰在肉上。
看着就觉得疼。
林烩没敢吱声,也没哭,几乎是平静地盯着他,没有恨意也没有歉意,十分淡然。
从之前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他对活着的渴望了,一直小心注意到现在,现在反抗得不偿失,他是个苟且偷生的人,也是个为了活命反而酿成大祸的人。
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值得继续活下去。
可却偏偏想要保全自己,结果让事情愈演愈烈。
结合如今所有的事情来看,最初的林烩确是受害的一方,被不懂事的学生欺压,美其名曰报复心理强吧,不惜借好友之手也要杀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