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毅凯下巴朝梁思思的自行车轮胎点点,“你车胎被人扎了,我送你回去。”
梁思思赶紧低头去看自行车的两个车胎,果然都塌陷着,很明显是被人放了气。
梁思思顿时气得眼睛泛红,她揉揉了眼角,憋着泪,怯生生地质问陆毅凯,“是不是你放得气?”
陆毅凯直接给气乐了,嘴角扯了扯,又拉下来,渐渐就有点发火的苗头,“艹,真是狗咬吕洞宾,老子放你车胎气来做什么?”
梁思思想想也是,可又抹不开面子跟他道歉,她重新把自行车锁上,又把书包往上拉了拉,再不去看陆毅凯,转身就往校门走。
手肘被一双微茧的大手拉住,身后的人低下嗓音,“我自行车就在后面,我送你回去。”
梁思思头也不回,“不用。”
“给个面子。”
梁思思家住在城南,离学校不近,骑自行车也要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走路的话,没有一个小时到不了家。
她抬头看了看天,快六点的天,已经有点昏暗下来的趋势,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她吃饭,梁思思想到这儿,抿着嘴,冲陆毅凯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陆毅凯牵了牵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他从车棚的另一边拖出一辆山地车,跨上去,拍了拍前面的横杠,示意梁思思坐上去。
梁思思惊讶地瞪大双眼,指指陆毅凯自行车的前座,又指指自己的鼻子,她有些担心,毛茸茸的鼻尖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陆毅凯耸起一边嘴角,一副爱谁谁的样子,抱着手臂等梁思思在那里纠结,梁思思毕竟年纪小,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拒绝,“我坐后面就可以了。”
回家的路上人不多,1999年的稼兴还是个老城,几乎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梁思思坐在陆毅凯的车后座,一只手拽着书包,一只手拉着车座,那会儿空调还没有普及,全球也没有急速变暖,九月的天,到了傍晚,已经凉爽下来,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很舒服。
天上飘下几滴雨滴,掉在梁思思扬起的小脸上,她有些着急起来,在后面轻轻嚷道:“陆毅凯,你骑快点,要下雨了。”
前面半天没动静,还是慢慢腾腾地蹬脚踏车,过了一会儿,才侧过头来,问梁思思,“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梁思思瞬间红了脸,她双手松开车座,捂着脸扇风,她虽然是个乖宝宝,可架不住她的同桌刘云是个花痴加迷妹。
刘云是陆毅凯的铁杆粉丝,但凡有他的比赛,刘云是一定会去捧场的,每回都是兴奋地去,兴奋地回,回来之后还要在梁思思耳边呱躁一整天。
“陆毅凯太帅了。”
“我就喜欢看他痞里痞气地笑。”
“妈呀,好想做他女朋友。”
陆毅凯半天没听到梁思思回答,他故意往个大坑里踩,自行车震了一震,梁思思一下子没扶稳,“哎呦”叫了一声。
他停下车,一只脚踮地,回身去看她,小姑娘气嘟嘟地撅着嘴,脸红扑扑地,头发有点乱,毛茸茸的,像只小奶猫一样瞪着他,他咬了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声,又重新踩上车往前走。
雨丝很快密集起来,虽说春雨不沾身,但这次却有下大的趋势,陆毅凯从书包里翻出一件外套,兜头罩在梁思思头上,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梁思思清澈的双眸,暗暗咬了咬后槽牙,低低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梁思思被蒙在陆毅凯的外套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荷尔蒙和烟草混合的特有味道,她又开始脸红,只得低下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没一会儿就到了,陆毅凯把车停稳,让梁思思下来,梁思思把外套拉下,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她认真地把衣服叠好,交到陆毅凯手中,看着他的眼睛,很诚恳地道谢。
陆毅凯没说话,只拿眼睛咬着她的,梁思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转身便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梁思思再一次地脸红起来。
一直冲到家中,开了门,换了拖鞋,这才突然想起来,“咦?这人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儿的呢?”
第2章
1999年的景阳一中,还没有如今的每个学生都不能放弃的觉悟,那会儿的学校,是被允许对学生差别对待的。
学生高一的时候还是随机分班,到了高二,就开始按照学习成绩排名分班了。
全校总分前五十名组成了高二一班,而全校成绩最差的五十个学生,则组成了高二八班。
这一届的高二八班名声格外臭,整个教室几乎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各科老师都不爱来,实在没办法的正规课程,才会勉为其难地踏进这个教室。
班主任更是奇葩,因为师资紧缺,稼兴的高中几乎都是退休老师返聘,年轻教师很少,即便有,也是配给了前面几个尖子班。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姓杨,物理老师,已经年近七十,脑门几乎秃没了,戴着玻璃酒瓶底那么厚的深度近视眼镜,往讲台上一站,根本没人理睬他。
他自己业务能力也差,六十年代混了张高中文凭,就开始教授物理,这么些年,水平从没提上去过,再加上六十岁以后,思维退化,更是力不从心,时常在黑板上算完了题目,才发现跟标准答案完全搭不上边,又在讲台下面的一片起哄声中,悻悻然擦掉重做,往往一道题能算上整节物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