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夫人身为前朝女眷,又来侍奉新君,忍受天下间不齿,到头来,竟连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护不住,真是可怜。”
“请夫人节哀,小女还有事,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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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不知自己是如何撑到第二日的。
邢漪容没有骗她,晚些时候阮家的消息也送到了宫中,明瑜真的没了。
据京兆府说,弟弟是昨夜去汴河赏景,走到了冰上,冰意外断裂,他才落水而亡。请她务必节哀。
可安若已经痛到不知哀伤为何物。
她四年前骤失父母,去年又痛失妹妹芳若,到如今,连弟弟也没了。
除过母亲临终前她守在身边,其余至亲,她竟连告别也不曾说过一句。
她也曾是个幸福的姑娘,有着和美的家庭,却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得罪上天,将至亲一个个残忍带走,独留下千疮百孔的她。
这几年来,她不知多少次伤心欲绝,今次竟是痛的连眼泪也流不出了。
红菱轻脚走近,小心劝她吃饭饮水,她却宛如木头人一般,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红菱跪在床边哭求她,“老天残忍,可您还得好好地,老爷夫人二姑娘和公子,也一定不愿看您这样……您别难过,您还有陛下,陛下疼您,您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您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孩子……
安若一怔,愈发的呼吸艰难,她哪里还会有孩子?
红菱不知,早在初入武王府时,世子妃就对她使了手段,她早已不能生育了。
呵,这老天还真是残忍。
甚至叫她连一声痛都叫喊不出来。
安若闭上眼,眼泪一滴一滴,终于接连不断的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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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雪后的天是最冷的。
从早到晚,转眼又是一个日暮,寝殿已经昏暗了下来。
红菱小心掌了灯,并不甚明亮的灯光中,露出了安若苍白的脸。
她蜷在床角,两日一夜,几乎粒米未进,脸都小了一圈。
红菱心疼极了,只能继续苦劝,“主子,您好歹吃些东西吧,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好在今次终于有了成效,须臾之后,安若竟然点头,叫她去准备吃的。
红菱高兴起来,赶忙出去传饭,临走时有一丝犹豫,主子会不会想不开?
然思及殿中的剪刀缎带等危险物都已经被她偷偷收走,她便又放了心,匆匆加快脚步出了门。
殿中清净,安若勉力下了床,从斗柜中摸出了一只酒盅,及半壶雕梅。
——这是独孤珩留在这里的,他偶尔会在此用晚膳,他有饮酒的习惯,知道她酒量浅,就带了雕梅酒来,这是南越一带的特产,以梅子酿成,并无太烈。
拔了壶盖,安若将澄黄色的雕梅倒入杯中,瞬间有清甜的果香扑面。
她又拔了发间的一只簪子,将簪头的红玉小心拨开。
簪中掉出粉末,转眼就沉入杯中。
——这是连红菱都不知道的,她在当初入武王府时就准备好的鹤顶红。
她不愿委身高霁,曾一度存了死志。
然而当时为了弟妹,终究还是苦苦撑了下来。
哪知今日,终于用上了。
这是最毒的药,只消这一杯,就足够叫她与这痛苦的人世告别。
万念俱灰,再无犹豫。
她端起酒盅,便要饮下。
哪知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文了呜呜,太不容易了!
重生文,希望我的小可爱们喜欢,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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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两章)
第2章
来不及反应间,那人已经踏进了殿中,一身销金玄色团龙服,眉眼冷峻,如落雪的峰峭。
安若只能暂且搁下酒杯,向他行礼。
他将她扶起,掌间还带着几缕外头凌冽的寒意,又瞧了瞧她的神色,才道,“听说阮家已经送了消息进宫,你,可还好?”
看来他也已经知道了,安若心间一顿,痛感再度袭来,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毕竟若他再晩一刻踏进殿中,见到的便该是她的尸首了。
而他走时说要去四日,如今却提前返回,她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思索该如何应对这变数。
独孤珩却目光一瞥,忽然瞧见了她搁在桌边的酒杯,不由得微微皱眉,“一个人,怎么想起喝酒了?”
慑与他帝王的威压,安若愈发紧张,正思索该如何回答,红菱端着饭菜进了殿中。
她灵机一动,比划着表示,“天冷,喝酒暖身。”
红菱及时替她翻译,独孤珩似乎打消了疑虑,在桌边坐了下来,“朕陪你。”
红菱忙将饭菜搁下,又去拿了只酒盅,安若努力叫自己没有打颤,为他斟了一杯雕梅。
独孤珩扫过桌上膳食,见只有两道素菜与一碗汤粥,不免沉下脸色,对安若道,“你是朕的女人,如若有人胆敢怠慢,尽管责罚。但有不服着,朕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