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淡淡,郁颜像是一具雕塑般“嗯”了声。
郁白薇没生气,欢喜地将手掌扣在她纤细的肩头,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像镜中的自己。
须臾,凑近郁颜耳边,“长得再美又有何用,现如今……只得嫁个财大气粗的废物。”
花梨木梳妆台前,郁颜冷淡地重复道,“妹妹就那么想嫁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吗?”
郁白薇顿了顿,松开握在她肩头的双手,后退一步微微笑着,“当然。”
“就算对你不好?”
“嗯,就算对我不好。”
天公不作美,没等郁颜坐上花轿,就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也不知郁宏从哪儿找到的媒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硬扯出些什么情比金坚之类的陈词滥调。
泛着细细裂纹的青石板在雨水的层层冲刷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炮竹庆贺,四野喧闹。
京城的男女老少都围在府前,水泄不通。
几乎所有人都对皇上的这道圣旨好奇的不得了。
虽说和亲只是为了消除郁邱两家积累已久的恩怨。
可男方传闻面容奇丑无比,女方嚣张跋扈。
穷凶极恶的二人撞在一起的场面,不用想也是别开生面。
“你说,他们见了面会不会打起来啊?”
“啧,你怎么说话呢?打什么打,人邱三少长那么丑能抱得美人归,还不得乐坏了?”
“你见过郁大小姐?”
“说句实话,倒也不算好看,可配上邱三少,还是绰绰有余。”
颠簸的小路走了很久,闲言碎语终于慢慢消失。
阴雨绵绵闷得她喘不过气,郁颜擅自掀开了盖头,食指勾起花轿侧面桂红色的窗帘。
“仙、仙女。”
谁曾想花轿外依旧是人头济济。
“你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郁白薇也能算得上是仙女?”
她迅速收回自己不听使唤的食指,继续做她平日里的那个木偶人。
嘤,不小心被人看见了。
良久,花轿停在了邱府门前。
郁颜偷偷在盖头下瞧了几眼,富丽堂皇,的确要比邱三少的别院气派的多。
雾气渐渐从远处的江面上晕开,郁颜在媒婆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厅堂。
人声鼎沸,宾客满堂。
坐在正中央的是郁宏和邱韫衍的父亲邱颂,旁边坐着大大小小的亲戚。
她能想象到的唯一一幅画面就是,郁白薇正窃笑着看她的嘴脸。
殊不知此刻的郁白薇,手掌已紧攥成拳。
郁颜一言不发,眼珠子一刻不停地在艳红盖头下打量视线范围所及的事物。
倏忽,新郎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
真红袖口微微翻起,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
骨子里透着怠倦和懒散。
郁颜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天夜里,邱三少的肤色分明是古铜,怎得今日却……
几秒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荒唐。
司仪适时制止了她无止境的想象,嗓音大得像只打鸣儿的公鸡,“吉时已到,拜堂。”
也罢,郁府都找了她这么个替罪羊,她没理由向邱府声讨些什么。
“一拜天地,”
郁颜朝后转身时,小指不小心微微蹭到了身边人儿的手背。
左上方传来低沉熟悉的戏谑,“冷?”
是擅自带她进出邱府的那个仆人。
邱韫衍感觉到了她的惊愕,轻佻的笑道,“嘘。”
“二拜高堂,”
姑娘有些茫然,转身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邱韫衍没说话,大大方方地挽住她的小手,拉她转过身。
她隐约听见一个女声低低喊着,“衍儿!”
可覆在女孩手心上的手却握地更紧了些。
很暖。
“夫妻对拜,”
此刻的郁颜已完全失去了主导,被邱韫衍牵着走。
对拜时,邱韫衍嘴里好像吐了句“你终于来找我了。”
只是她还没听懂。
“送入洞房。”
就被司仪的话无情打断,被不知何人拉去洞房了。
新郎官还在外面陪宾客们喝酒,郁颜独自坐在花雕床沿边沉思。
想不到邱府也用了“冒名顶替”这一招。
第5章 洞房
镂空的木门迟迟没有被推开的动静,葱白的手指不自觉拧成了一团。
映入郁颜眼帘的,是满片新婚喜庆的红色。
她自小不喜问世事,又因面容姣好,使得郁白薇费劲心思找理由不让她出门。
十几年如一日,除了郁府和学堂外,她似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似的。
哪怕是洞房之事,还是昨日从小她三岁的宁翠那里,面红耳赤地听完的。
待嫁闺中的少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素白的小脸简直红的能滴出血来。
红蜡烛燃了半盏,房门缓缓打开的声响打断了姑娘的胡思乱想。
郁颜忙不迭垂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咬住了自己因口脂染红的的下唇。
她听见男人走向她的声音。
不急不慢,不疾不徐。
须臾,一双红绸鞋闯入她的视野。
邱韫衍没有直接掀盖头,而是轻轻坐在了郁颜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