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两个人的谈话还在他脑中萦绕,打开文件翻了几页,他才明白过来迟云渺那句做到再说是什么意思。
即便按照他计划下学期九月参加并通过司法考试,他申领从业证的下发日期也要等到次年三月。直到毕业后,他才
能具有申领法律职业资格。距离他所谓做到,还需要整整一年。
可是眼前这份迟云渺所在律所的十个月的实习律师计划,却能一步登天让他进入国外律所从业,并在一年后拥有快
人一步的实操经验。
钟迟意瞳孔上倒影着文件协议处的空白签字行,几分钟后他将电话打给迟云渺,迟云渺今天在与薛时签署合作协议
时一直心不在焉,此刻看到钟迟意的号码直接起身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撂下一办公室的人走出房门,静静立在走廊
聆听电话那一头少年清脆的声音。
“这协议是留给我的?”
“恩。”迟云渺指甲掐进手心,心里比为金融大佬上庭辩护还紧张,嘴角绷直,假装轻松道:“你的生日礼物。我
希望授你以渔,而不是
迟云渺话没说完,对面钟迟意突然笑了两声,打断她话道:“难道不是加拿大律所两派纷争,你需要找一个得力助手站在你这一边?”
“亲信总没有亲仔好用。”
迟云渺愣了一秒也淡淡笑出声,对他的好脑筋发自真心赞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的考忠是?”
对面少年呼吸声像是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漫长等待后,迟云渺几乎耐不住性子开口问他,如果十月都等待不了,
她和他的感情大概也不值得用余下人生投资。
钟迟意嘴唇已经一张一合,郑重道:“我会好好考虑。”
迟云渺嘴角勾起笑,咽下嘴里的话,知道好好考虑含义,愉快切断电话,重新回到气氛紧张的办公室。
对面薛时一双锋芒四射的眉眼扫过她,手指点了点桌面道:“迟律师好像有喜事?”
迟云渺不设防笑笑,旗下喜收一枚悍将的心理完全压制住对对面小崽子的气恼,她神情愉快的利落签字,随后真诚
道谢:“恩,说来话长,总之还要感谢薛律师请我回国走这么一遭。让我收获良多。”
薛时眼睛转了转,似乎了然,耸了耸肩大方落款,随后将合同交给一旁秘书影音,淡淡道:“成人之美,何乐不
为。”
远在郊外的顾杉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薛时卖了几个来回,她昨晚彻夜没睡,直挺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本来想考
虑清楚如何跟李婉婷委婉揭开她身世真相,可是钟迟意的一双透明发亮的眼睛不停闪烁,打乱她思绪,叫嚷着让她
给个说法。
他知道她爱他?那她自己知道自己爱他吗?
更何况一转眼,床头还放着他塞给她的戒指,她用力蒙住自己眼睛,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再婚场景,可仍然忍不住打
开盒子偷偷看了一眼。上头的梨形钻闪到她的眼睛,她低吼一声又重新将盒子扔进抽屉,胡乱翻腾一阵,才想起来
自己的安眠药早就被钟迟意消灭的一干二净。
天没亮她就爬起床,蓬头垢面的洗了个热水澡,化妆时不时睫毛夹夹住眼皮就是眉笔当成了眼线笔,总算用遮瑕膏
盖住眼下青黑,涂上过分高光腮红,才把自己倒腾出个光鲜亮丽的样子,可是站在衣橱前她又犯了愁。
昨天买的新衣服都被扫下堂,包括一众花花绿绿的嫩衫,昨日钟迟意热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其实我知道你喜欢
我,你为我改变穿衣风格,你其实爱我……”
耳根发红,仿佛脑中被劈开一个惊雷,她被吓出一个冷嗝儿,捂嘴后很快奋力敲打自己脑袋,喘一口粗气默念冷
静,从衣柜垫底处扯出一件杏白收腰长裙,猛烈摇着脑袋走到浴室门口,将衣服挂在门上默默打开挂烫机。
今天李婉婷出奇收到顾杉邀约,本来有些忐忑昨天三人聚会上是不是被她寻到蛛丝马迹,可是随后算了算日子,知
道好友已经迎来做老师一年两度的福利假期,所以又放下心来,在酒店等她一起早餐。
两个女人找个靠窗观景的好位置,洋洋洒洒拿了一桌茶点,李婉婷才在对面笑的妖娆,手已经从大理石桌下探过来
摸到她盖住脚踝的裙摆,暧昧的捏了一把她裙下小腿问:“今天不装可爱女大生了,该扮贤淑闺秀了?你们俩可以
的啊,三天两头搞情趣嘛。”
她躲过顾杉射过来的眼锋,嘬一口咖啡上的奶油泡,舌尖舔掉嘴角奶白,无不羡慕道:“小帅哥真是有口福了,我
朋友会赚钱会做饭,还会时不时搞把火,再不买颗钻石套住你,那真是人神共愤。”
她话音刚落,顾杉毫不客气将嘴里的海鲜粥喷出来,李婉婷人精似的,立马递来一张纸巾,端详顾杉不自然面色,
喜盈盈道:“怎么着,你也好事将近了?”
说着她水晶甲指过来眼睛一弯,“可以啊,这孩子挺上道儿。”
顾杉擦了擦嘴角,捂住口鼻,心里还揣着一颗重磅炸弹,哪有心思跟她交流情侣感情,于是撇开话题重新扯到她身
上,眼神直白:“谁好事将近?你说你自己?”
李婉婷当然不知道薛时已经跟她说了个清楚,还在掩饰,一个白眼翻上天,举起手机找到家庭群里照片递给她
看,“我结婚?跟鬼?我说他啊,肚子都给人搞大了才领回家说要结婚,把我妈气个半死。”
顾杉张了张嘴,已经看到屏幕里李昭然和未婚妻挑选婚纱画面,她咽下一口几乎冒出来的话,拧眉问:“这么快就
进入正轨了?”
李婉婷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耸肩摇头,“可不,一开始我妈在家哭天抹泪,后来知道对方家底,马上喜笑颜开。见
面礼的红包,不要太厚重。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为未来孙子谋划千秋大业了。加拿大华裔,底子很厚的。”
李婉婷说这话时笑不达眼,甚至顾杉还看出几分落寞。
以往顾杉以为李家只是单纯的重男轻女,可是此刻得知内情,更有些说不出口,手指在桌下拧来拧去,天人交战半
晌,才下定决心柔声唤她:“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