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说，“我小时候住在南平。”
路北然呆住了。
“你还记得有一个人对你承诺过什么吗，”叶凛满心愧疚，“可惜他没能做到。”
路北然觉得不可思议，“是你吗？那个哥哥？”
*
叶凛从小就没有妈妈，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他爸特别忙，满中国的跑，没有能力照顾好年幼的叶凛，便只带着年长一些的哥哥，把叶凛留给他外婆照顾。
叶凛十二岁的时候，隔壁搬来一家人家，那家的小孩白净乖巧，叶凛看着就喜欢，他想要一个那么乖的弟弟，不像他哥，平时不回来，一来就只会板着脸教训他。
可是那个小孩似乎有点安静过头了，跟整天鸡飞狗跳的叶凛是两个极端。
叶凛总是上赶着去逗小孩玩，但是那个小孩不说话也不笑，一双干净的眼睛总是怯生生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如果不是小孩有一次开口叫他哥哥，叶凛险些以为他是哑巴。
叶凛那时候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地把小孩逗笑。
有一次他看见小孩白嫩的胳膊上有青紫色的痕迹，问小孩他却什么也不说。叶凛觉得不对劲，回家跟外婆说了这件事。
外婆和叶凛偷偷观察隔壁一家，几天后去报了警。
这才知道那个孩子是孤儿院领养来的，那对夫妻动不动就家暴小孩子来发泄。
有些人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叶凛不明白，那么乖那么好看的小孩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叶凛很认真地对小孩说，“我会去孤儿院接你的，你等我。”
小孩不说话，但是眼睛亮晶晶的。
叶凛请求外婆去把小孩领养来，外婆同意了。她也觉得那个孩子怪可怜的，被这样的家庭领养过，都不怎么敢开口说话了，如果继续留在孤儿院，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外婆突发脑溢血，在icu住了几天就走了。叶凛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跟他爸爸和哥哥一点都不亲，外婆走了，好像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对小孩的承诺。
办完外婆的丧事，他求对他来说很生疏的爸爸，求他去接那个孩子。
邵晖连自己两个儿子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哪有心力再去领养一个孩子，可是叶凛很坚决，不断地求他，说自己一定能照顾好那个弟弟，不会给邵晖添麻烦的。
邵晖心软答应，带他去孤儿院找那个小孩的时候，那家孤儿院却已经倒闭了。
那里的孩子有的送去本地其他孤儿院，有些被送去别的城市。
叶凛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孩真正的名字，只记得那双怯生生的眼睛。
可是他承诺过的，他觉得小孩一定在等他。
邵晖已经没有精力再帮他去别的城市找了，叶凛不肯，邵晖只能揍一顿然后把他拖回家。
叶凛后来离家出走过几次，找了很多家孤儿院，却没能找到那个小孩。
再后来，叶凛成年了，算算那个孩子也十五六岁了。叶凛想，即便再见面，小孩也许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叶凛甚至都不确定自己再见到小孩的时候能不能认出他来。
几年之后，叶凛回国的时候，在机场看到一个年轻人被几个女孩子围着，正在认真地签名，看样子应该是个小明星。
叶凛正要收回目光，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叶凛有种直觉，这个人就是他找了很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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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凛说，“宝贝对不起，没能找到你，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不辛苦。”路北然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出来，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只用手背用力蹭着眼睛，揉得眼眶通红。
叶凛看着一阵心疼，他拍着路北然的背，“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路北然说，“哥，别说对不起，是你救了我。”
他曾经被人领养过，那时候他八岁。
领养他的那对夫妻一开始对他还好。动过一次手之后，就像打开了什么诡异的开关，动不动就打他出气。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昏暗的一段日子。
如果不是叶凛和外婆把他从那对夫妻手里拯救出来，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虽然那个哥哥后来没来找他，路北然没有怪过他，反而满心感激。
当年他不愿意开口说话，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对那个哥哥说一声谢谢。
路北然说，“哥，我的那些新闻，是你帮我的吗？”
叶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路北然没有出卖许川，“我猜的，那几个热搜悄无声息就不见了。”
叶凛说，“我不知道是谁在泼脏水，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路北然眼睛弯弯地笑起来，眼尾还泛着红，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你怎么就知道呢？说不定我学坏了。”
叶凛也笑，“我就是知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
路北然小声说，“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啊？”
这件事叶凛也一直后悔，如果小路没有重新活过来……
叶凛说，“可能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但是你身边有白嘉言，我没有勇气去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