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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初见他机械地扒着饭,从小坛子里夹出一筷腌制的酸辣白菜放进他碗里。
    白术放下碗看着她搁置筷箸,闷闷道:“谢谢。”
    月初双手交迭垫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俊美的五官:“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白术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月初轻笑道:“你若是有兄弟姊妹,定也是满城求娶求嫁的风流人物,如你这般姿貌的美人儿十分少见,我平生也只知太史能略胜你一筹。”
    白术敛眸不语,若不是他相貌出众,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境遇,或许还能老老实实做个暗卫,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月初略感慨道:“只是以我愚见,这世上的美人多薄幸,我在这上面吃过大亏,断了双腿丢了清白失了尊严,倒是也终于透彻领悟。”
    白术低头慢吞吞地吃饭,没接她的话。
    他不蠢,能听出她含沙射影,意指他薄幸无情。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让她在男色上再摔一个跟头,可是他使命如此,只能装作听不懂,与她虚与委蛇互相猜度。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需要彼此心照不宣,配合表演。
    白术将饭吃完,端着陶罐和瓷碗去了灶房清洗,月初坐在院子里,从墙角堆着的木头中挑出一根老桃枝,在手中比划了两下,思考着兴许能雕根簪子来打发时间。
    他们的行李都托人送去了白野,只带了写简单随身之物,再有便是一匹骏马、一套蓑衣、一柄长剑,和一个装着换洗衣物与黄白之物的包裹。
    以前无聊时会侍弄花草,也会去调香烹茶,剩下的时间太漫长,不是看书,就是拿着小刀在木头上雕雕刻刻。
    她没专门学过雕刻,只是花了大量时间去琢磨研究那些精致的摆件,然后尝尝耗去几个月的时间去模仿。
    如果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她的脑子里只会去想更多事情,而她身陷囹圄,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乱了节奏和信念。
    白术收拾好再出来时,发现她一个人靠在墙角下的椅子上,低头拿着一柄比指头还细的刻刀,捏着一截巴掌长的木头在慢条斯理地勾勒。
    白术倚墙垂眸看着她纤细的五指拢着木制的长刀柄,问道:“你打算雕簪子?”
    月初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你会吗?”
    白术摇头。
    “要不要学?”月初心情还算不错,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光,明日又要重新启程,也就现在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白术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看你雕就行。”
    月初也不勉强他,随口问道:“你平时无事都做什么打发时间?”
    “练功或则睡觉。”
    白术屈起一条长腿,将头靠在墙上,看她如墨画般的眉目,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她耳发间几朵清丽素雅的珠花上,涂着釉彩素瓷的花瓣粉嫩琼瑶,与她唇间一抹樱红遥相呼应。
    月初将指尖的木屑吹散,低眉轻笑道:“那你的生活倒是十分无趣。”
    白术也不反驳,他本就不是个有趣的人,寡言少语不讨喜,除了长得一张招摇的脸外,别无所长。
    “你跟着我,以后像这般无聊的时候多得是,总要找些事情消磨时间。”月初不疾不徐地活动着手指,眼神带着几分深意望着他,“毕竟我比不了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也只能做些风花雪月的风流事。”
    白术与她目光相接,忽然勾唇笑了一下:“不管白小姐想做什么风流事,属下都会奉陪。”
    月初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喉中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喜欢什么花?”月初换了个话题。
    白术看着轻风拂过碧海的梅林,摇头:“没有特别喜欢的。”
    “也从没有过喜欢的人?”月初谑了他一句。
    白术还是摇头:“没有,不过曾经有个未婚妻。”
    “曾经,那也就是现在没了。”月初停下手中刻刀,好奇地看着他一向情绪无多的脸,“怎么没的?”
    “青丘和萧国打仗,寿巫城被敌军踏平,她被掳去军营,后来趁着敌军不备杀了一个人,被活活打死挂在寿巫城门曝尸叁日,听说尸体被扔到了城外的万人坑。”白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没回去找过,所以不清楚她究竟被埋在哪儿。”
    月初定定地看着他,想着寿巫城之战是哪一年的事,青丘和萧国十年之前大小摩擦不断,再往前几年,她父王和母妃尚且在世时,与萧国边城发生冲突更是常事,寿巫城不是什么军事要塞,也不是什么物阜民丰的必争之地,她印象其实不太多。
    白术见她神色淡漠,在心中讥讽自己还如此天真,她这种人立足天下,做事向来考虑的是权势、利益和声名,又怎会在意敌国百姓过得是怎样水深火热。
    “若是以你这么说,那应是很早前了。”
    月初并没有去纠结寿巫城是哪一年被青丘踏平的,不过她倒是头一回与萧国曾经经历战乱的平民谈及此事,所以有些好奇他的想法。
    “白术,你有过什么愿望吗?”月初问。
    白术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真想知道?”
    “你说说看,若是简单我觉得可行,说不定能帮你实现。”
    白术讥嘲:“我十岁时曾期望,青丘从此灭亡,还我萧国平民百姓乐业安居。”
    “你能帮我实现吗?”白术眼底有很锐利的光。
    月初愣怔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很难说,让青丘灭亡不是做不到,只是我不知自己还有没有那么长时间可活,去筹谋布局,谋一个我根本就不屑的天下。”
    “让萧国百姓安居乐业,我也不是做不到,但我的办法肯定跟你想的大相径庭。”月初指尖轻轻擦在刻刀上,对他的尖锐与仇恨是释然的,“我是青丘之人,以我的为人和手段,若是要一方百姓安居,必然先要将那方土地之上的势力彻底推翻,斩草除根。”
    她美目流转,带着清清冷冷的光芒:“所以,你应该不会期待我帮你实现你那个着实有些幼稚的愿望。”
    “一国百姓生死在你眼里竟是幼稚?”白术觉得她这人真是自负,以前在楚州在都府藏得好,可才刚跨出第一步,便流露出这般恃才傲物的脾性,着实让人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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