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安轻笑一声,拈起一小张丝缎看了看:“我记得往年的样式还要好一些,说实话,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苏静好下意识地想要夺回丝缎:“既然你不要,我便和太后直说了。”然而她准头不好,竟扯住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定晴一看——昭安的衣带。
苏静好脑中一片空白,迅速缩回了手,连连后退几步,却因重心不稳,往身后的池子倾去。
直至池中溅起水花的时候,昭安才反应过来:“你想玩这个早说嘛,又扯衣带又自己跳下去,多劳神。”
苏静好呛了几口水,俏脸上尽是红晕,语气却不甚软和:“你还不赶快拉我上来。”
“我得禀报太后,让她来拉你。”昭安嗤笑了一声,然而瞄到苏静好被冷得战栗了一下,片刻后便不动声色地将她扯了上来。
只是苏静好的身子比看上去虚弱多了,换好衣裳后竟连连咳了好几声,接着就开始发热,昭安无奈,只能让人入宫回报,暂留苏静好在郡主府医治一日。
几服药下去之后,病君精神了不少。夜窗如昼,扰得人眼睛更难闭上了。苏静好系上披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寝殿。
苏静好一早听闻昭安好女风,本以为到了夜里能看见一派笙歌景象,不料这郡主府却是静悄悄的。她又走了一会,突然顿住了脚步,又往后折回去,匪夷所思地看向坐在屋顶上的身影:“你梦游啊?”
“深夜在我郡主府晃来晃去的人是你。”
苏静好有些内力,蹬上屋顶并不是一件难事,只三两下她就坐到昭安身边:“有什么可看的?”
昭安也不含糊,认真地伸出手指:“西南方向那座最高最亮的是醉仙居,菜好酒好,就是闷了些,虽有姑娘弹唱跳,却不容客人接近。隔一条街的那座,是云仙阁,我们京城最好的花楼,进去之后可是让人连魂都没了,旁边那家吧,百花楼,一般般,无论是酒水还是姑娘,都逊色于云仙阁。”
苏静好怔了一下:“所以你在?”
“考虑明晚去哪家。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呐,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苏静好撞了撞她的手肘:“带我去看看。”
昭安眼神微亮:“怎么?你也喜欢?”
“有些好奇。”
“不早说。”
昭安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她没想到苏静好的喝花酒真的只是去喝酒,看她撩拨姑娘的模样也不失娴熟,不料在采花前际竟拉着昭安跑了。
昭安:“?”
“都是些温软可人的妹妹,郡主你就祸害人家了,”苏静好话锋一转,“我还打听到个个好地方,去不去?”
一炷香后,昭安再次落下悔恨的泪水。这个好地方,竟是......戏园。她一向不喜欢听戏,毕竟没有那么多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很难共情。
然而苏静好威胁她若不陪自己听戏,就去向太后告状,说她今日流连青楼。
好生蛮横。
台上亮腔的时候,四周喝彩声连连。然而昭安还是无法欣赏,便左顾右盼,不经意间看到苏静好的眼神比这烛火还亮。
仔细听听,她竟然还在轻声哼唱。
昭安虽不喜听戏,但宫中娘娘们喜欢,宴席上总会有这样的节目,听得多了也就不难分辨功底好坏了。而苏静好唱的......竟然还可以。
她打量着苏静好玲珑有致的身段,嘴角微微上扬。
倒也不奇怪。
“喜欢唱戏?”
苏静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是随便唱几句。”
昭安若有所思:“喜欢这东西,但家中认为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你只有到京城才能有机会进这戏园,是这样的桥段吧?”
苏静好这回没有和她拌嘴,而是沉默着。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且听完吧,昭安突然决定不走了。
后来的日子里,郡主府的下人总有些疑惑,为什么郡主在把他们遣出院子后,里面屡屡会传出似在唱戏的袅袅余音。
昭安依旧不喜听戏,只是午后小憩之前,在躺椅上懒懒地坐着,鼻边是香炉的清幽微甜,眸里是眼波流转的粉黛佳人,入耳的是如流水溅玉般的清音,这样的确是惬意,这样想想在郡主府搭个小戏台给苏静好确实不算亏。
然而,前提是苏静好不要开口说话。
“昭安你又打瞌睡,还认不认真听了!”
“......”
有没有人能把不唱戏时候的她给毒哑了。
宫中人人都疑惑这苏静好本是太后有意让新帝纳为妃子的人选,然而她和李怀明,不仅相互不搭理,怎么她还老往郡主府跑?昭安一开始也以为苏静好是奔着自己搭好的小戏台而来,只是那夜的一盅酒过后,苏静好竟穿着戏服将她压在身下。
“你以后不要去喝花酒了好不好。”苏静好一改往日风格,竟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不知是酒意或是什么作祟,昭安竟应了一声“好”。
片刻后她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