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这个问题,值班室的人倒是没有含糊,直接回答道:“小顾他在首都第一人民医院那,住院部二楼!他出事的时候就在单位门口,当时可给我们大家伙儿都吓坏了,赶紧给送去的医院,昨天领导还组织我们这群人去看他来着,弟妹你也别太担心,昨天小顾就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好好养一阵子,就一定没事的!”
听到对方的回答,苏苗苗的心虽然还揪着,却也多少在听到顾岁安已经脱离危险的消息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脱离危险了我就放心了,也请您向其他同事表达我的谢意,谢谢你们及时把他送去了医院,还去看他……”说到这里,苏苗苗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从不愿意将脆弱暴露给外人知道的她连忙道:“那我就先收拾几件干净衣服去医院,等回头他好了我再亲自去单位谢谢大伙儿!”
挂断了电话,苏苗苗直接联系了厂子的值班室,让他们派车过来接自己。
对于刚刚电话里那位同事说的可以等明天让单位里的人送她一起去医院的态度,苏苗苗在电话挂断前就直接婉拒了。
不说她根本没必要占顾岁安单位公车的便宜,这样容易落人口实,就说对于如今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是啥情况的顾岁安,苏苗苗就根本等不到明天再去看他!
尤其是她在听这同事说,顾岁安是在单位门口出的事儿以后,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
先不提顾岁安在单位门口出事这情况,外交部那边是否得负责,就说敢在首都外交部门口伤人这种恶劣事件,想也知道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为了抢点钱的劫道混混所能干出来的。
苏苗苗一边收拾要带去医院的物品,一边想着这件事情。
会不会,是霍家的余孽?
还是以前顾家的敌对?
比谁都了解顾岁安性格的苏苗苗确信这件事情不可能是由顾岁安引起的,他跟自己这里可能还会憨里憨气一些,但对外从来都是跟滑不留手的狐狸一样,谁都不得罪不说,就算是背地里下黑手,也绝对不会叫对方猜到是他干的。
这也是最让苏苗苗放心的一点。
顾岁安从来都是个圆滑又不吃亏的性格,根本不会有这种恨到要当众行凶的敌对出现才对啊……收拾好东西,等着厂子里派来的车子的苏苗苗又是担心顾岁安的情况,又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一切都已经和小说剧情不一样了啊……”苏苗苗忍不住自言自语着,“别说霍城,就连整个霍家都已经没了,林珍宝更是早就下落不明,张翠芬和林二柱倒是该从农场里被放出来了,可剧情线早就已经结束了……”
苏苗苗像是在自我催眠,语气十分笃定道:“顾岁安这一次受伤一定和剧情没关系!他的死局,我的死局,都已经改变了,我们会携手走下去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或者说是如此坚定顾岁安不会有事态度的苏苗苗坐上了去往医院的路。
而同一时间,躺在病床上的顾岁安也彻底恢复了清醒意识……
——
顾岁安受伤这件事,纯属无妄之灾。
好吧,严格来讲,他算是推动、促使行凶者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事情的□□,但已经将自己定位在“受害者”位置上的顾岁安是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因为行凶者,是童组长。
他并不无辜。
这事儿,还得从童组长离开外交部以后,到三天前他持刀出现在单位大楼门口说起。
之前说过,童组长是个“气管炎”,但他对于家里那位如同“母老虎”的老婆所产生的的畏惧并不是出于疼爱,而是纯粹因为他媳妇儿家有关系,童组长能进外交部也是在他媳妇娘家的运作下才进去的。
要说他本人有啥能力,那最多也就是溜须拍马比较擅长。
但这一回,他媳妇儿在得知被外交部开除的□□是因为他酒后失态,想占人家马秘书便宜的事情以后,直接就说要跟他离婚。
这让原本还想靠着媳妇儿娘家势力再给自己安排个工作的童组长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
“童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自己外边惹了不该惹的人,想占人家马主任闺女的便宜把我们家给你安排的工作弄丢不说了,还险些牵连到我爸,我不跟你离婚才是傻子呢!你知道你这样子让孩子们多丢脸吗!你就不能想想孩子,干脆点跟我离婚吗!”赵娜,也就是童组长的媳妇儿对着赖在家里快两个月,还不肯办理离婚手续的男人忍不住怒吼着。
“我说了,我那是喝醉了!根本就是他们依依不饶,非要给我拉下来,我有什么错!你想要离婚这事儿我也早就表明态度了,不离!打死我也不跟你离婚!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会跟你离婚的!”深知一旦离婚,自己就彻底一无所有的童组长光棍地跟媳妇儿这开始耍起了无赖。
这样的态度给赵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跟他拼命。
可深知男女力气差距的她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去赌,尤其是跟童林这种已经一无所有,将自己看作时溺水浮木的人去赌。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他明明那么平凡,却又那么自信,认定了媳妇儿拿自己没辙,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理所当然地打算开始在家白吃白喝
但能被称作“母老虎”的女人又岂是能被他拿捏的。
看到童林如此不要脸的样子,赵娜冷笑一声道:“不离婚?行,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拎起包就甩门而去,留下在听完这一句话后,莫名有些惴惴不安的童组长一个人在家。
坐在沙发上,童林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开口说道:“我说就我说的,这房子就算是当年你们家出钱买的,难道这些年我工作赚来的钱你就没花一分吗?真要说离婚,那这房子和家里的存款也都至少得分我一半才行!”
“对,得分我一半!还有工作,要让她家再给我找一个好工作!”越说越觉得起劲的童林仿佛魔障了一样,打算等赵娜回来以后,就跟她说。
但童林一直等到晚上,赵娜也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她才打了个电话说要童林到她家一趟,面对童组长在电话里里说的那些条件,赵娜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后,说等他到了可以商量和自己的父母商量一下。
面对赵娜这突变的态度,童林也不知道是太过亢奋,还以为不以为然,竟然没有半点怀疑,就直接换了衣服去了岳父岳母家。
然后,他就被已经等在那边许久的舅子哥们给揍了一顿,直接被强压着去了民政局,跟赵娜开了离婚证明。
没钱、没工作、被揍了一顿也无力反手的童林在和赵娜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直接就被赵家人给扫地出门了。
带着一身伤痕的童组长是彻底一无所有了。
而事实证明,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就会想要走那些歪门邪道。
比如,已经可以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童林。
三天前,花光了所有积蓄的童林终于是穷途末路,没有半点希望与未来了。
没钱又不愿意付出辛苦劳作怎么办?
那就抢钱。
抢了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被逮住,还得到了不少钱的童林尝到了这种不劳而获甜头的同时,也对这种能够看到别人害怕恐惧,以及因为这些情绪而痛哭流涕求饶模样产生了一种快/感。
真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失败者。
而是一个可以掌控他人命运的掠夺者!
而在这一天,童林像往常一样开始在大部分工人的下班时间里,搜罗筛选着抢劫对象时,无意中走到了外交部的办公大楼所在的那一条街。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外,他看到了那个让自己丢掉工作的马秘书和另外几个年轻人从隔壁的大楼走了出来。
——把这个该死的女人作为今天的目标怎么样?
童林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但站在马路对面,没想过隐藏起来的他在下一秒就被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的马秘书看到了。
“恶、心?”
这是童林通过对方毫不掩饰的嘴型重复出来的词语。
“恶心!你竟然敢说我恶心!”原本就对马秘书恨之入骨的童林在看到对方竟然朝自己说“恶心”,并同旁边的同事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时候,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他将手插进衣兜,摸到了里面自己用抢劫抢来的第一笔钱买到的□□,不急不缓,却又步步带着杀机地朝着马秘书方向走了过去。
顾岁安属于这一场意外,或者是冲动伤人实践中的变数。
因为马秘书要等的人,是他……们。
出事当天中午午休,顾岁安正浓情蜜意地同告诉自己即将就要回首都的苏苗苗通电话:“嗯,放心吧苗苗,我肯定不喝酒,也一定会结伴出入的……你也要注意安全,等到了要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就能去接你一起回家……”
电话里,他跟苏苗苗说的,是自己晚上要去参加外交部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迎新大会,因为现在已经是六月了,不少高校的毕业生都已经安排好了各自要被分配的单位,晚上的聚餐也是为了给这群即将要加入单位的新生力量一个欢迎仪式。
而外贸部和外交部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在被通知这件事情后,两个部门的领导就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聚会当天的晚上一起出发。
以马秘书为首的外贸部在门口等的,就是外交部这群人。
顾岁安作为外交部的一员,自然也是要参加这一次的迎新大会。
他的出现,让已经将手里的□□拿出来的童林有些迟疑。
——该砍哪个才好?
这个真的不是“是兄弟就来砍我”的网页游戏,而是真的能割破皮肤,给人致命一击的匕首。
就在童林有所犹豫的时候,外交部和外贸部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中,已经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黄林手里的□□:“这个人手里有刀!!!”
这一声尖叫,成功引起了人群的的注意,以及更多的慌乱与骚动。
马秘书一看见拿着□□的人是童林,还有啥想不明白的,直接尖叫一声,踩着高跟鞋就往后跑,生怕对方这一刀过来,自己这小命就难保了。
二选一的目标之一跑了,那剩下的就成了必选题。
童林看着同样闪躲在人群中,却相对比自己靠近许多的顾岁安,狰狞地笑着,整个人宛如疯癫的了一般,挥舞着刀子,似乎是将自己当成了收割灵魂的死神。
“顾岁安,我看你还得意什么——”
原本可以躲开这一刀的顾岁安因为周围人见这童林朝自己而来,如鸟兽散般的推搡与拥挤,而避无可避,只能赤手空拳地同对方搏斗……
好吧,是赤手空拳地试图绝境逢生。
…………
“你这根本不是绝境逢生,根本就是想当场重生啊……”坐在病床旁,听完了已经彻底清醒的顾岁安将整个事件过程同自己讲完后,苏苗苗再一次产生了“我对象怕不是个傻子”的想法。
说起来,上一次顾岁安卖人参出车祸住院时,自己好像也是这种想法来着……
想到这,她忍不住凑近顾岁安因为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说道:“所以,为什么不跑啊,那么多人又有门卫,怎么就你一个人这么大胆敢赤手空拳夺□□?难道你是孤家寡人,死了也没负担吗?”
从来不想当救世主,也没有过那么伟大梦想的苏苗苗除了自己外,能看到的、在意的、被放在心里的,应该就只有顾岁安了吧。
哪怕是她的事业都要排在第二位,因为那些都还可以再通过努力打拼出来,可顾岁安,只有一个。
“怪不得我打电话去你单位,值班的那个人对你受伤的原因总是支支吾吾的,所以他是因为在几十个人和一个人和一把刀对峙的情况下,却只有你一个人堵了刀眼儿这种逞英雄的行为与事实,而对我这个家属有所惭愧吗?”说着,苏苗苗的眼眶就有些泛红,看着顾岁安腰上缠着的纱布,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那个什么童组长,真的该死!
顾岁安并不知道苏苗苗正在心里对童林进行着什么“满清十大酷刑”轮番上阵的危险思想,他只听到了苏苗苗又有些哽咽的声音,这让他急得挣扎着就要起来。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苏苗苗伤心。
更怕,是自己让爱人如此难过。
“苗苗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想要逞英雄……”顾岁安拉住苏苗苗的手想要解释,“当时那个情况,我实在是逃不开了,才迫不得已那样做,我不是不在意你,而是……”
看出了自家二傻子要做什么的苏苗苗连忙压着他的手臂,顾不得别的,直接开口喝住:“你赶紧躺下,是不是不想好了!”
被苏苗苗一声喝住的顾岁安在她通红双眼的怒视下,十分识时务地躺回了病床上,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担心你……”
看着顾岁安可怜巴巴躺在床上,还在试图勾自己手指的样子,苏苗苗真是啼笑皆非,对他是又气又爱。
这让她原本还想要借题发挥,故意哭一通、闹一场让顾岁安长长记性,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要学会刹后的想法,直接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全都没了。
就见苏苗苗一抹眼睛,眼泪就瞬间不见了,整个人就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功夫抬手给眼前为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而有些反应不过的顾岁安掖了掖被角。
顾岁安小心试探地问:“苗苗,你……不生我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