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连长的话后,徐铁应顿然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他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简单说就是他资质差,还不肯用功,勤能补拙,于是他决计往后要比班上其他新兵付出十倍的努力。
比如踢正步吧!悟性强的新兵多练几十遍就熟练了,他至少要反复练几百上千遍。
每天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悄悄地起床,独自一人在操场上苦练,待起床号吹响后,他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然后返回宿舍,匆匆地洗漱完毕后,和战友们一起出早操,利用早餐的短促时间,他跑回宿舍打扫卫生,随后又开始上午的军事训练。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他抢先奔到宿舍,将一半的热水瓶提到水房里,打好热水后,最多抽点时间,洗一洗脸,便匆匆忙忙地赶到训练场上,孤身影只地在各种障碍物间展转腾挪,攀爬纵跳,汗巴搅和着汗水,脏透了他的绿军装。
晚饭后又有较长的休息时间,他要么悄悄地把别人换下的脏衣服连同他自己的一道卷进水房里洗了,要么端着一大盆脏兮兮,臭烘烘的解放鞋,在水房里刷得热汗长流,腰酸背疼。忙完之后,偷偷摸摸地溜到无人的角落里,藏起来失声痛哭,发泄心里的委屈和郁闷。
寒心茹苦地坚持了个把月,他的军事动作明显发生出质的飞跃,踢正步非但不再出错腿,而且劲力十足,四面转也变得迅捷利落了,军体拳也打得虎虎生风了……着实令陆大伟和班里的其他战友刮目相看。
由于他天天帮助班上的战友扫地,打开水,刷洗衣服鞋袜,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令原本厌弃他,鄙视他的战友们心生感激之情,不约而同的打消伺机整治他的念头,他渐入佳境。
接下来进入射击训练课目,他的天资禀赋终于得以展露出来,第一次实弹射击,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新兵们每人五发子弹,一百五十米胸环靶,卧姿射击,他五枪全部命中靶子,弹着点不离八环九环,总成绩四十三环,而其他新兵呢?有的五发子弹打完,超过半数脱靶,有的仅一发子弹中靶,而且还是六环,更有甚至,拿着枪不敢打,听见枪声就腿脚酥软,头皮发麻。
一个初来乍道的新兵蛋子,此前不但没有经受过正规的射击训练,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第一次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进行实弹射击,竟然枪枪上靶,弹无虚发,其在射击方面的天资禀赋之高,令无数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都不由得暗自咋舌。
在射击训练场上徐铁应技惊四座,锋芒大露,战友们登时对他刮目相看,班长陆大伟当然也不例外,心里不禁有些愧悔,觉得自己以前太小看这个新兵了,没想到这小子在射击方面是个天才。
自此,陆大伟对徐铁应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早晨见到徐铁应的时候不再对其斜眼相睨,训练当中不论徐铁应做得如何不到位,他都不像以往那样不是骂就是打,而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将徐铁应叫到操场上专门为其开小灶,既热情又耐心。
一次训练结束后,陆大伟接到连里的通知,今天下午新兵连要进行大检查,各班必须搞好宿舍的卫生,做到整齐整洁。
新兵蛋子们跑回宿舍,一阵忙碌后,牙缸一条线,毛巾脸盆一条线,被子叠得宛似豆腐块,看上去整齐之极,就连牙膏牙刷皆是一溜儿向右看齐,特别引入注目的是每个新兵班的宿舍门前,一双双解放鞋呈一字形排开摆放着,鞋头朝外,鞋跟朝向宿舍,与连长亲自画出的一条条白线的边缘取齐,乍看之下,活像一排排整齐列队的士兵,彰显着军人的优良生活作风。
陆大伟非常满意,说这一次,我们三班肯定能拿第一,卫生标兵班的红旗非我们三班莫属。
班里的新兵们做得很棒,陆大伟心情大好,中午训练也就不再那么苛刻,那么刁难了,徐铁应自然不必提心吊胆了。
晚饭结束后,排长突然命令三班在宿舍门口集合,陆大伟和十一名新兵一字排开,呈立正姿势站在那一排看起来十分整齐的解放鞋跟前。
排长脸色铁青,横眉冷眼地扫视了三班全体战士两眼,右手指着那一排解放鞋,气冲冲地道:“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谁的鞋子出问题了?”
战士们各人睁大眼睛,察看着各人的解放鞋。
当徐铁应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解放鞋上面时,心里咯嗒的跳了一下,他的两只解放鞋的鞋跟均压在了白线上面。
心口怦怦乱跳,脸蛋红一阵的白一阵,他知道这下坏了,闯下大祸了,陆大伟非整死俺不可。
他正兀自诚惶诚恐,只听排长怒声道:“都看清楚了吗?谁的鞋子出了问题,给我站出来。”
豁出去了,挨整就整,俺已经习惯经常挨整了,徐铁应心一横,正想站出去。
便在此刻,陆大伟趋前一步,大声道:“是我的鞋子出了问题。”
“什么?是你。”排长瞅了瞅那双脚跟压在白线上的解放鞋,半信半疑地望着陆大伟,质问道:“陆大伟,你怎么搞的?摆放鞋子连新兵都不会出错,你居然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