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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众位皇子对他和蔼可亲好说话的很。
    也是,即便李皇后不受宠,那也是皇后,是中宫之主,掌握凤印,更遑论她背后还有户部尚书李家和当今丞相谢翎代表的谢家。
    叶煊垂眸想到了一件事,心中有了主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随意的伸了伸手,身后得到暗示的泰安赶紧跪着挪上前,状似要扶他起来,一直留意着这边的钟鸣郁立刻出声,“七殿下请留步。”
    看,来了,又来公报私仇来了。
    按道理来说,皇后如果想要扶持一位皇子的话,二皇子和八皇子其实都不算好的选择。
    前者受生母连累不受重视,身体羸弱多病,快及冠的年纪却连说亲之人也无,堂堂皇子存在感却恍若透明人;后者有外番血统,年岁尚小,性格唯唯诺诺,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低。
    倒是叶煊,身家清白,母妃更是曾盛宠不倦,血统纯正又没有外戚势力,拉拢培养再好不过。
    然而,李皇后不会选叶煊,因为女人的嫉妒。
    叶煊的生母良妃洛婉清本只是江南盐商家沈家的表小姐,二八年华名动江南,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琴艺更是一绝。
    十二年前,今上南巡,于南华寺遇见例行上山为兄长祈福点灯的洛婉清,山林之中粉衣少女回眸一笑,不仅惊艳了时光岁月,也惊艳了他父皇。
    今上将她带回宫中,为她修改贱商女不能入宫的先令,破例封四妃之一;为她想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普通夫妻,修建洛华宫,自此独宠四年有余。
    四年来,宫里就只诞下了叶煊一个孩子,那是如今宠冠后宫的越贵妃也没有的殊荣。
    然而帝王的宠爱从来不长久。
    他母妃本来就没有娘家背景,经年独宠碍了不少人的眼,而即便不再独宠,今上对于良妃的喜爱也是跃然而上的,不止后宫对此颇有微词,就连前朝也有官员上折言辞激烈以褒姒妲己来比拟洛婉清。
    即便她什么也没做,即便她只会对着镜子病殃殃的吟诗,眼角眉梢都是愁绪哀怨。
    只能依靠男人宠爱施舍的良妃自然输得很惨,她不会争不会抢,掉眼泪也只对男人有用,而越是有用,也越能让人红眼。
    她期待一个帝王为她只取一瓢饮,收获的自然只有失望。
    东西护不住了,被苛待了,不知道争,只知道掉眼泪,哭的多了,说的多了,皇帝也看厌了听烦了,便再也不愿停驻多看一眼。
    洛华宫渐渐门可罗雀,后宫深深,向来只闻新人笑。
    也只有他那眼睛半瞎的母妃还痴痴念着她的郎君,沉浸在往昔的爱恋中,不愿意面对现实。
    愚不可及。
    多年的挣扎求存,已经让叶煊能冷静的思考分析一切。
    “七皇子殿下且等等,娘娘说是等会有话要与您说呢。”钟鸣郁如是说。
    十年如一日的小气。
    叶煊心里嗤笑一声,在众皇子投注过来的怜悯目光里,又重新跪了回去。
    这宫中的女人,个个装的大度,其实心眼一个比一个的小,哪来的圣人。
    同理,他无依无靠还能在吃人的地方完好无损的活到如今,自然也不是什么圣人。
    叶煊想着,眼底闪了闪。
    今日是二十六,十五中秋宫中夜宴之时,谢家和李家的小辈们都在京外,这几日陆陆续续进宫来看过了,只剩下谢家三个小辈没登门拜见。
    谢大公子任大理寺少卿,柏阳郡主又是刚怀孕,自然没空往宫中走动;谢二公子在礼部任职,为了筹备太后寿宴忙的昏天黑地,也是没时间来的。
    那么来这边进行例行请安的就只有谢三公子了。
    他只需要等便好。
    叶煊低眉顺目的继续跪着,面上是一副可怜的样子,实则暗地里催动内力,不出片刻冷汗便如水流般顺着他略尖的下巴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他心里算着时间,卯时一到,果然看见一截青色的衣角扶花踏柳而来,腰间的环佩叮铃作响,有一块拇指大小红青两色的玛瑙坠在中间,用瘦金体刻着“清和”二字。
    那是父皇亲自赐的字,是谢三公子的象征。
    谢玉舒,字清和,谢相三公子,李皇后的表弟,立春才满的十五,却已有状元的功名傍身。
    谢相家教严明,是陛下亲手提拔用以压制世家贵胄的新贵,因此即便是面对皇后,面对李家,谢家人也绝不会偏私。
    叶煊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来这的是谢家其他人,而不是这位三公子。
    世人都说谢三郎惊才绝艳誉满京都,却终归年龄太小,年方十五,又是世家公子没见过什么阴私手段,总是很容易被表象蒙骗。
    十二岁的叶煊如是想。
    只可惜除了三公子外,谢家其他人等全部及冠入仕为官,不说有无时间,便是有了召令他们都会极尽推脱不入宫。
    李皇后装可怜也好扮柔弱也罢,什么招都试过了,最多也就能请来柏阳郡主,偏生柏阳郡主跟她不对付,每次见面都闹不愉快,李皇后的选择被局限,叶煊也只能跟着调整计划。
    叶煊在心里“啧”了一声,青色的袍角越来越近,在泰安的一声“殿下”的信号中,他眼睛一闭,脸色苍白的往后仰倒而去,顺利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还带着一股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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