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心有歉意,她穿好衣服后搂黎言之的肩膀,轻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黎言之拍拍她后背,祁蔓有种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错觉。
上车前她和黎言之对视,那人稍稍点头,上车后,娄雅问:“黎总是不是知道您去哪里?”
“不知道……”祁蔓想几秒笑:“知道吧。”
什么时候,她能瞒得住黎言之。
祁蔓偏头看车窗外,又是一年新春,只是今年不再提心吊胆,不用时刻紧张,她们过上惬意随性的生活,这一年,她和黎言之的身份互换,她成了在外打拼的工作党,黎言之深居简出,倒像是从前的她,祁蔓倏而想到曾经和陆乔闲聊时许下的愿望。
真没想到,有一日会成真。
祁蔓感慨时娄雅已经将车开到监狱附近了,年底关于唐韵的判决彻底下来,她当然不是来看唐韵,而是来看黎穗,过两天,黎穗就要和唐韵一起转移了。
她之前来过几次,每次黎穗都拒不相见,这次许是知道以后再难相见,所以黎穗主动让人通知祁蔓,想和她见一面。
黎穗还是老样子,消瘦,苍白,但那双眼却又亮又有神,她坐在桌前,定定看祁蔓,开口说:“言之还好吗?”
祁蔓坐她对面,简单说了些言之近况,黎穗偏头,其实她本不用和唐韵一起转移,可她心愤难平,这辈子没做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最后还害了黎蕴……
黎穗垂眼,祁蔓说:“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用劝我了。”黎穗的性子一旦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或者说黎家的性格都这样,只是黎言之尚懂变通,黎穗是一条路走到底,谁也不能断言她做的对还是错。
黎穗没多说什么,她和祁蔓交代自己即将要转移的事情,并说:“以后别来了。”
祁蔓双手交叠,侧脸绷着,黎穗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祁蔓瞬间抬头,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黎穗眼神复杂,停好一会后才说:“帮我去她墓前上两炷香。”
祁蔓心头一揪,黎蕴离开这么久,她刻意不去想,却总是在午夜梦回被惊醒,然后要抱黎言之很久很久才能抚平那些噩梦,现在被黎穗挑出来说,祁蔓眼角微红,鼻尖一酸,她声音稍低:“好,我记下了。”
黎穗站起身,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到门口时她又开口:“能不能帮我再带一句话?”
声音有些哽咽,祁蔓抬眼:“您说。”
黎穗说:“帮我说声对不起。”
她说完就走了,没听到祁蔓的回复,牢房很长,过道幽深,冬天是最难熬的,可是她却觉得很舒服,这样的难熬似是对她的惩罚,快到她牢房门口时从隔壁牢房冲出来一个身影,瘦弱,头发乱糟糟顶在头上,一双眼呆滞不聚焦,只有在看黎穗时她才突然喊:“他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年年在喊我,她在喊疼,你说……”
呜咽声响起,黎穗偏头冷冷看眼唐韵,一低头进了自己牢房,只剩下身边的人在无尽喧嚣,她回病房坐在椅子上,按下黑色录音器,身边没一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头顶的灯,冷白的色调,很像是雪花的颜色。
祁蔓走出监狱手一伸接住雪花,身边娄雅说:“今年的雪下挺早。”
是啊,还没过年就下雪了,祁蔓拢紧衣服对娄雅说:“先去趟墓园吧。”
娄雅会意,开车载她去墓园,祁蔓跪在墓碑前,对照片上的人说:“又下雪了。”
“您去年还抱怨下雪冷,也不知道您现在还冷不冷。”
“我今天去看言之的大姑姑了,她让我带句话给您。”
“她说对不起。”
祁蔓替照片上的人擦掉雪花,漫天飞舞的雪遇到照片融化成水,附照片上,照片里的人一脸灿笑,很像是喜极而泣。
她跪了很久才说:“姑姑,谢谢您。”
娄雅撑一把伞到祁蔓身边,说:“雪下大了,我送您回去吧?”
祁蔓偏头:“好。”
两人一道回去,在她们走后,一个坐轮椅的人转动轮椅到墓碑前,身后好几个穿制服的保镖,她扬手,那些人待在原地,黎言之将轮椅转到黎蕴墓碑前,低腰献一束花,轻唤:“姑姑。”
雪更大了,也开始淅淅沥沥下雨,回去的路上祁蔓给黎言之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黎言之还没回,祁蔓就说:“要不让陆乔她们一起来吧,也热闹。”
黎言之自然同意,祁蔓顺道从公司把陆乔和丁素接上,赶回家时黎言之已经在厨房了,祁蔓走进去,看到锅里煮冒泡问:“晚上吃什么?”